乌云,飘雪,茫茫无垠。
往年冬季的第一场雪时,枕风阁门口总要立几个雪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其中最像模像样的那个必然是顾昔堆的,萝卜鼻子红枣眼,还用不知从哪里顺来的胭脂抹了红嘴唇,最是风光,这顾昔,就是逢缘山庄的大师兄,融景峰云仙师的门下弟子。
不过,眼下枕风阁外头静悄悄的。几日前峰主云之衍莫名染了风寒,令弟子顾昔在融景峰周围落下了封锁结界,即使是别的峰弟子也不得进入,因此别说雪人,连人的影子都少有。
阁外站着个玄衣少年,手里提着食篮,立了许久,风雪染白了肩发,他却全然不在意这点寒气,低头好似等待着什么。
“来多久了。”
顾昔猛地回过神,抬头往声源处一扫,面前的房门不知何时悄悄开了条缝隙。得了准许,顾昔连忙抖落身上雪屑,匆匆进门,只见正对门口的屏风上落了个清淡淡的影子,绕近走去,顾昔看见云之衍披了件素白褂子端坐在书案前,凝视着手里的白瓷药碗沉思,青丝高束,穿戴整齐,唯前额两缕散发垂散在胸前,被白衣衬着俊逸出尘。察觉顾昔愣在身侧,云之衍缓缓抬头,移动目光冷冷地递过去一眼,可碍于一双桃花美目天生含情,反而多了几分人间烟火味。
这本是在瞪他,质问他为何不回话。顾昔找回了点神智,悄悄咽了口唾沫。
云之衍,天下六绝之一,逢缘山庄四大长老之首,长居融景峰,与其说他投归逢缘山庄,倒不如说是他相中了逢缘山庄不涉政的立场。云之衍每年都会独自下山镇邪除祟,世人皆知他心系苍生,即便是性子冷冽不亲人,单冲那副如意郎君般的好皮囊,坊间少女们也极愿意他冠上个“遗世独立”的名号,久而久之,融景峰云之衍倒也成了逢缘山庄的一大秘辛,尤其在女弟子间,倘若能和云长老攀谈几句,怕是也值得向同伴炫耀上好几个月了。
然而就在前些日子,云之衍刚从山下回来,面露倦意,眼下已卧床多日,称是落了风寒病。
他平素就是个不常下山的主儿,主殿的晨会他本就不多去,庄主历来也惯着这尊佛,因此顾昔只遵着师尊的意思给各位长老们带了话,人人都知云之衍喜清静,也都不来自讨没趣,这番算是瞒了下来,无人觉得不妥。
“不久,本就想着师尊疲累,怕叨扰到,索性多等会儿。”顾昔吸吸冻红了的鼻子,很快嗅到屋子里的草药气味,云之衍闲着便喜欢钻研医术,他跟着闻惯了这些,甚至分得出哪味药材是云之衍为了抑制病情刻意多加的剂量。他的师尊一向是个要强的人,即使不甘,也不愿向旁人吐露,仿佛自己忍忍都能过去。思及此,顾昔心头一揪,俯身弯腰就从背后拥上了云之衍。
“你!”云之衍端药的手一抖,碗里的药汁险些倾人身上,顾昔只顾从身后搂他,长臂一攥扶稳了师尊胳膊,鼻尖飘进去几缕清苦,混着云之衍身上常年透着的草药味,有说不出的舒服。
换作往日,云之衍身周五步近不得,许是沾了生病的光,云之衍现下没什么力气动武,顾昔反倒大胆起来,双唇吻着白玉颈侧探试体温:“师尊,热还没退,你怎么下床了,别再染了风寒。”顾昔低下头,他的声音本就比同龄的少年低沉几分,此刻又贴着云之衍的耳朵吐露关心,也不知那双软唇趁机又蹭了多少下,饶是清心寡欲云仙师,被徒儿这般亲昵地低喃,也觉出了不适,手里抖得厉害。
“你在干什么!给我松开!”
风寒重病终归只是对外宣称,云之衍实际中了毒,这毒多厉害,恐怕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
除了声音有点哑,云之衍还是清醒的,尽管脸色比平时苍白了些,但眉头也只一皱就展平,顾昔知他遭罪,不忍为难,尽管不舍,还是乖巧地松开手退回他身侧坐下,在云之衍警告的注视下打开食篮,端出一小碟子糖瓜直接推过去。
云之衍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个被变着法子哄喝药的小孩子,当下脸色就开始不好看,他半哑着嗓子重重哼了一声,不去理会人,端稳了药汤一饮而尽,搁下瓷碗眉都没皱。
顾昔有些出乎意料,抿嘴绷住笑意,他跟着云之衍修行四年有余,对于师尊的喜好早已经摸了个透,于是执意捏了颗糖瓜球递到云之衍嘴边,讨好似的说:“师尊尝尝吧,今天小年夜,山下李叔特地送来的,我不喜欢吃甜。”
“用不到的东西,日后不必收。”云之衍受不了这小辈的殷勤,干脆地歪头错开,加上嘴里苦涩,他拉紧了身上披的白褂起身要走,顾昔连忙一同站起来,把糖瓜往自己口中一塞,长臂拽回欲逃的身影,嘴对嘴把甜食递了过去。
云之衍身上悠长的药香似是浸润到了骨子里,从内而外。顾昔咬开那双唇,舌头顶进牙关,激烈的进攻让人措手不及,云之衍突然被禁锢在怀里,一味索取挑逗,怎奈无力挣脱不开,只得双手揪紧顾昔衣料使力,揉皱了玄衣,指节惨白,细碎的呜咽声小猫似的挠着顾昔的心。
“师尊,师尊……你究竟怎么了?”顾昔良心发现,稍微松了嘴,叼着唇瓣小心啄食,又渐渐回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