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明亮的餐厅里,赵韶正盯着桌上的绿植出神,赵丽蔓点完餐,将菜单交还给服务员。她笑着对赵韶正说,“这里的东西很好吃,以前我和你爸爸经常来这里吃。”
她有意无意提起赵韶正生父的事情,但是赵韶正并没有追究下去的欲望。一个只不过提供了Jing子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当一个父亲?
他看着那盆绿植宽大的叶片,突然问:“你回来干什么?”
赵丽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照顾你啊,你小姨实在是腾不开手。”
小姨?那是他叫了十多年妈妈的人,现在在她嘴里又成小姨了?可不可笑。
“她是我妈。”
赵韶正拆开竹筷,筷子分裂的声音清脆明亮。
“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呢……?”
赵韶正猛地打断她的话,问,“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生我哥吗?”
他低下头,问,“你又是怎么在当他的妈妈的时候,又生下我的呢?”严郁只比他大两岁,那么他应该就是在严郁出生后一年怀上的,那时候一岁多的严郁想来还没断nai。
孩子尚在襁褓,就能堂而皇之地出轨、与别人孕育生命吗?而且严郁还记得赵丽蔓,那是不是说明,赵丽蔓在出轨怀着他的情况下、还继续和严郁生活在一起,当一个冷漠的母亲。
小小的严郁,该有多难过呢?
赵丽蔓沉默着,他催促了一遍,“你说呀。”
她放下茶杯,开口道,“只有你是我的儿子,那孩子不过是……?”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厌恶,红唇里吐出的话语无情到让人心寒的地步——“……?不过是一场交易。”
窗外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丁零作响,天色瞬间暗沉下来。餐厅里亮起了温馨的鹅黄色灯光。
赵丽蔓端庄的脸上浮起一层专属于母亲的慈祥。
她抓起赵韶正放在桌子上的手,解释道,“我只爱你父亲一个人。只有你才是我和他爱的结晶,我只爱你。”
赵韶正看着面前的女人,有些不解:“你说你爱我?”
“是的,我当然爱你,我这次回来就是带你走的……?”
骗子。
赵韶正猛地甩开她的手,高声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来?你为什么现在来!”
他掀翻桌上的餐具,猛地站了起来。被打翻的浓茶在洁白的桌布上流淌出一片褐色的湖泊,氤氲的热气在空气中回旋。
赵丽蔓惊愕地仰头看着他。
她本以为这是一个温顺的、好拿捏的孩子。
她低下头,哑声道,“因为妈妈生病了。”
夜里,在陌生的房间里,赵韶正辗转难眠。赵丽蔓很艰难地讲述了一些过去,很明显的,有一些旧事她不愿意提起,却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不爱赵韶正的,而努力地强迫自己去面对。
她还告诉他,她病了,病得很严重,她那头漂亮的长发其实是假发,取下来的时候,赵丽蔓难堪得几乎掉下泪来。
赵韶正相信了她。可他觉得这是没有用的。
这有什么用呢?
她说她爱他。可他并不需要她的爱。
赵韶正翻了个身,窗外的月光洒在床单上,像是一片发光的河流,他没来由地想起严郁,严郁也像一条河流。但他流经他的面前,他便忍不住地踏进去,然后随波逐流。
沉沦是注定的事情。
他开始回忆那个夜晚:严郁的吻是炽热的,落在他的后颈他的脸颊,严郁的手臂有力,像是铁钎一样锢住他的腰;而他是成熟后接近糜烂的多汁葡萄,把所有的糖分和酸涩都毫无保留地贡献出来,一滴不剩。
那之后的他大抵只剩下一张干瘪的外皮。
温存后,他沾满白灼的腿还在打颤发麻,严郁弓着背,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问,你为什么爱我。声带的震颤透过嘴唇传达到胸口的皮肤,他的心口发麻。
不是孺慕、不是喜欢、是爱。
什么是爱呢?赵韶正摸着严郁有些扎手的短发,望着空中的某一个虚无的点发愣。
在他十四岁的时候,经常想,什么是爱。
书籍里、电视剧里、课本里,没有哪里清楚地解释说明过这个词语。赵韶正因此不懂什么是爱,但是他无端地认定,自己是不被爱的。
他是沉默文静的孩子,但是又倔强固执得让人头痛。那个时候,赵丽莉不管他,邻居议论他的身世对他指指点点,学校里,老师只关注他的成绩,那些同学们则是对他敬而远之。
他想,这些人里,他能爱谁呢?答案是无人可爱,于是便只能爱自己。
爱自己的Yin沉。
爱自己的丑陋。
爱自己的孤僻。
爱自己的执拗。
爱自己所有不被人爱的部分,爱那颗空荡荡的、一无所有的心。
然后在某一天,这所谓的爱分崩离析。
那是太平常的一天了。赵丽莉不知是工作还是约会,彻夜未归,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