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十安“砰” 地推开诊室门,上次见时满脸淫邪裤裆肿胀的医生,正端坐在桌前人魔狗样地同一个孕妇讲话。他抬头刚要呵斥是谁闯进来,却撞上蒋十安的目光。他下意识就吓得要往桌子下头钻——他自从知道张茂的事情之后,就明白要有这一遭。
医生把蒋十安带进了里头一间诊室,上次在此处发生了什么不必细说,他见到蒋十安的脸,便能回想起
是梦。
“人家没跟你说,不就不想带你。”他爸的声音里头忽然带上点幸灾乐祸,让蒋十安很是不爽。
“追”这个字用的实在微妙,蒋父的意思不过是“追赶”,听到蒋十安的耳朵里就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变成了“追随”和“追老婆”。他被父亲毫无探究的目光也看的心里头发颤,但仍嘴硬:“又没事,说这么多废话,挂了。”
他这样飞着飞着,几乎累了,连双腿都颓唐地垂下去。
他味同嚼蜡地吃着饭,忽然,推开椅子就往外跑。
蒋十安气恼地挥舞短手,在胸前乱舞乱抓,他在广阔的天地之间翱翔,仿佛也不急着寻找张茂。
“小点声,你妈还睡呢,”他爸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还要努力带上一点威严,和他粗犷的外貌一点不符合,“你赵叔跟我说你找他查张茂地址?”
他许久才平静下来,清醒过来后,他低头看自己的双手,还是那双大而白皙的手,上头的皮肤纹理光洁整齐,可这双手,正做着一个捧东西的动作。
“是啊,”蒋十安还以为怎么了,他捏着筷子挑眉,“怎么了,我想找他玩去。”
蒋十安一头往下扎,自由落体的速度跟上桃子,终于将它抢进手里。
自从上次做过怪梦后,蒋十安颇有一段时间对做梦这个常见的大脑活动害怕起来。那段时间他总爱将自己白天弄得很累,倒头就睡,那样便会一夜无梦,直到天明。渐渐的,高考结束后,他白天总和张茂玩,玩的兴奋不已,连躺到床垫上闭着眼睛,都觉得各种画面在他眼前精彩地倒放。于是便又梦起来。
“喂,爸爸。”蒋十安嚼着饭,漫不经心地看着父亲。
忽然,他胸前抱着的双手中,出现了一颗桃子。
“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爸说话呢,”他骂是这么骂,嘴上还要调侃儿子,“你追人家这么紧干什么?”
不一会,屏幕黑了下去,蒋十安眉头紧蹙的脸出现在上头。他还是觉得什么地方怪的很,可他无论如何也弄不明白。
他脸立刻拉下来,黑着面孔回他爸:“管你啥事儿。”
剧烈的坠落感令他惊醒,蒋十安从床上哗得弹起来,大口大口喘气。
蒋十安挂了电话,一把把手机摔到副驾上,在方向盘上狠捶了几下,终于脱力地趴倒。
然而现在张茂不在,他独自飞在梦中,那巨大沉重的羽翼,在他的脊背上卖力震动,抖落的羽毛仿多到收集起来能做成个大枕头,满天飞舞。他怀中空虚,那双霸王龙爪子似的短手,难看地蜷缩在胸前——若是抱着张茂,他还未觉得这双手如此奇怪,可唯独自己时,它们就变得这样难看。
他再看了一次酒店的页面,忽然发现地址那栏写着“商圈附近地铁直达近祈福妇儿医院”。明明没什么特别的一句话,可蒋十安就是忽然看到了,他盯着那医院的名字很久,总觉得胸口沉闷,有种很不愉快的感觉。他使劲儿晃晃脑袋,那种怪异的难受还缠在身上,他混沌地穿上衣服下楼吃饭,试图说服自己,不是因为生气和诡异的第六感,而是因为没吃饭低血糖。
蒋十安还记得给张茂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他惊讶羡慕的眼神,和微微张开的嘴。他很得意让张茂这么认真听他讲故事,看着他那双浅色眼睛,好玩地弯下脖子亲他。
蒋十安坐在餐桌前,才吃了几口菜,他父亲忽然打来了视频电话。
只还好,他做的梦不是太奇怪,无非是玩到兴奋后梦见自己在空中抱着张茂飞之类的。梦里的他有两只巨大的羽翼,他的双手变得有些短而粗壮,像一头霸王龙那样把张茂圈在胸前,紧紧抓着他的肩膀,仿佛要在他的肌肉上抠出十个五指血洞。他曾听过爸爸说自己还在边疆当军官时的轶事,巡查路上经过老乡放的羊群,忽然天上飞来一只巨大的秃鹰,抓起羊就飞。他们便拿着枪托子去怼那鹰,把它赶跑。鹰把小羊倒是放下了,可背上八个血窟窿,已死了大半。于是晚上就在老乡家吃了羊肉宴。
他挣扎着要让自己醒来,在空中扭动着将桃子往下丢,可眼见着桃子急速掉落,他的心脏忽然猛地蹿了一下。
手机在这时突兀的响起来,又把蒋十安吓得一抖,他拿起电话,是赵叔叔发来的信息,上头写着张茂现在所在的地点。
他爸爸还要说什么,脸已经静止在了屏幕上。
只是一家酒店的名字,蒋十安从未听过,他打开网页搜索地址。没什么特别的一家小酒店,蒋十安从床上爬下来,一边看着手机浏览那个城市有什么好玩的,张茂非要去那旅游。
这算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