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我覆盖在你身上就像落雨的屋檐。
张茂又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区的。
他从数据仓里钻出来,揉掐眉心舒缓眼睛与周围肌rou的酸胀感。他视力不佳,虽然人类科技进步到现在,出生前花一些钱就能将胎儿的基因最大程度优化,但那毕竟要花钱,他身为一个出生就被抛弃的孤儿,父母当然也不会花心思和金钱去给尚在子宫中的他做这样的治疗。长大之后,虽然靠着政府发出的残疾人补助做了近视矫正手术,用眼时间长了还是会觉得酸痛难忍。
张茂是一名AI公司最普通的数据收集员,每天的工作是收集某型号家用机器人从全国各地发来的反馈数据,把问题程序条组挑选出来,打包集体处理,再发还各个服务器。说白了就是一个基层数据清洁员,和AI时代之前的垃圾清洁工差不多。
走出办公大楼,才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张茂在身上摸索了一圈,才想起来自己忘记带雨伞,还好今天穿的衣服是防水的。他把冲锋衣脱下来,盖在头上便走进雨中。夏季的雨下得极大,张茂工作和居住的城市曾经据说是寒带,夏季的温度也不会超过30度,全球变暖后,这里全年温度都在30度左右徘徊,只分为雨季和风季。
“雨季来了啊。”张茂撑着衣服过马路,站在红绿灯前咕哝。头顶呼啸而过的飞行汽车将他的衣服卷起一角,瓢泼大雨便漏下来砸在他的头顶上。张茂无奈地将衣服挂在脑袋上,伸手进去抚摸头顶——他的头发剃得极短,糊撸一遍手心微微刺挠,他不由得用指甲刮了刮。如果什么时候能买辆车就好了,张茂站在雨中,听着耳边雨滴敲打在冲锋衣上的啪啪声,密集的雨点因为隔着衣服反而被无限放大,好似游戏中打枪,砰砰响。张茂盯着远处被雨幕模糊的信号灯,变为绿色小人,他抬脚朝马路对面走去。
过了这条街再走过几个小巷子口,就能到达公司集中租房的居民区,张茂加快脚步,因为他感到自己小腿一下都淋shi了。张茂不由得叹息后悔自己上个月没有买上几条打折放水裤,不然现在也不会如此狼狈。他下定决心下次打折时一定要狠狠心掏钱。张茂的工资其实不低,反而在刚毕业的大学生中算相当不错的,可是他是孤儿,不比别人有父母支持,而且他还有些其他隐疾需要花钱治疗,张茂省吃俭用,只为能在30岁之前购买一套属于自己的小公寓,再把隐疾处理掉。
他慢吞吞在巷子之间穿梭,小路近,而且上头还有些店铺屋檐供挡雨。忽然,他隐约听到一阵打闹声。这附近有一片区域等待拆迁,住户都搬空了,晚上那一片的路灯也不亮,只在外围拉一圈警戒线禁止靠近。张茂起初以为是城市里的飞车党,那帮爱惹事的高中生偷偷跑进里头去探险。待他越走越近,耳朵里传进融合着雨声哗啦的有节奏“砰砰”声,才意识到,那是有人在打架。重拳砸在rou体上的响,好似雨滴敲击在他耳侧。
张茂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他在孤儿院里就总是挨揍,因为他弱小,一紧张恐惧就眼珠子歪斜。孤儿院的大孩子总会欺负他,开心的时候就让他当人rou守门员,把足球往他身上踢,不开心的时候就拿他当沙包,拳头使劲儿往他身上招呼。张茂只把头紧紧低下去埋进怀里,如果脑袋可以拿下来藏在胸前,他肯定会这么做。他晃晃脑袋,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张茂告诫自己,他加快脚步试图快速跑过。
然而在他经过案发巷子口时,悄悄一瞥,便不由自主收紧了喉咙——就像他小时候那样,一个人靠在墙上被四五个人拳打脚踢,他什么都不敢做,只把头深深低下去,仿佛要落在尘土中。张茂的脚不受控制地迈过去几步,从怀里掏出手机,打开手机上的灯,直直照射着黑暗朦胧的角落,尽量不让自己声音颤抖地说:“我要报警了!”
“嗷!”
雨太大,看不清楚是谁被狠狠踹了一脚,张茂只看到那围着的四五个人影都散开来跑远,靠在墙壁上的身影朝着他转过来。手机里的灯光直射在那人影的脸上,令他发出一声嘶哑地怪叫,“猫似的”张茂想,人影猛地伸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张茂站在原地不敢离开,生怕那些群殴别人的坏家伙又跑回来。他把手机压低,朝着巷子里喊:“喂,你还好吗?”
人影的动作停滞了几秒,覆盖在脸上的手臂缓缓放下,朝着张茂走过来。
他走出那片浓重的建筑物下的Yin影后,张茂才发现这是个相当高大的男人,他几步就走到张茂面前,露出了他的脸和身体。他的身上穿着一种奇怪的银色连体衣,衣襟上的拉链应该是刚才挨打的时候被扯开的,露出里面光裸的皮肤。他的皮肤很奇怪,即使飞溅着一些泥点和雨水,也能看得出来是一张光滑绝美的皮,雪白雪白,折射着珍珠似的光泽,像一份名贵的礼物。他的头发很长,shi漉漉乱糟糟地贴在脸上,但是刘海下的眼睛却亮的惊人,是蓝色。
张茂还没说什么,男人忽然抬起手,弯曲着指节一把将他的手机从手掌中打得飞出去。张茂目瞪口呆地盯着砸落在地面瞬间整个从中间裂了一道长缝的手机,难以置信地跑过去捡起来。他不像别人会破口大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