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凌一大早开着车去了城市另一边,副驾驶上放着个塑料袋,里面是保温盒与牛nai。十年过去了,城市规划快速发展,通往那处闹市里隐藏的小村子的路也几次改道,沈清凌凭着记忆与导航的帮助找对了地方。
他下了车,也没想着直接上门,而是靠在车门边于巷口等待。
早点车一个接一个鱼贯而出,摊主们打着哈气,借着半明的天光搭起了小摊子。沈清凌闻到了鸡蛋贴在铁板时滋滋发出的焦香味,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吃早饭。
这条历久经年的巷子幽深而复杂,处于老城区的中心,无数次侥幸逃过规划局的“魔掌”幸存至今。巷子名叫“福乐巷”,沈清凌却觉着这名字无比讽刺,有多少住在里面的人,穷其一生只为了搬离这处“福乐”之地。
他掏出手机点亮屏幕:六点四十八分。
从这边走个五分钟到车站,运气好能正好赶上13路公交车的话,晃悠半个小时还能在早自习开始之前进教室。
沈清凌又等了十分钟。他把手伸进车里摸了摸保温盒,外面还温乎乎热,稍微安心下来。他等到了七点整,都要以为自己起晚了,错过了儿子,一个俊俏的少年背着书包自巷子里快步走出来。
沈清凌眨了眨眼,回身拎了袋子,甩得车门“砰”一声响也没回头看,他追着沈晔的身影跑过去,想张嘴喊儿子,又怕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会跑得更快,大口喘气三步化作两步追上他,腿一伸把他路拦了。
沈晔可能刚从被窝里钻出来,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也没看人脸就想绕过去,沈清凌抓住他的手臂,喊了声:“晔晔”
沈晔的视线这才落到他身上,他挣了下手:“.你来干什么?”
沈清凌无视孩子语气中的不耐烦,热切地把东西塞在他手里:“儿子,没吃早饭吧?拿着去学校吃。”
沈晔低头瞄了眼,塑料袋里是个锃亮的铁质保温盒,还是之前他出去打比赛,沈清凌专门买了给他带点心吃用的。
“我不是你儿子。”沈晔一张脸绷得僵了。他还是无法看到这个男人,即使过了一夜,男人无理取闹的态度依旧挥之不去,“拿走,我吃过早饭了,我亲妈给我做的。”他咬着牙说,仿佛是想说服谁似得。
沈清凌不顾他推拒,握上了儿子凉凉的手心,搓了搓,对他说:“撒谎。”
“爸我没——”他下意识想反驳,脱出口马上闭紧了嘴,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融入了骨血里,剔也剔除不干净。
牙尖压在下唇用力,沈晔将袋子推回去退后一步说:“我要迟到了。”
沈清凌怎么可能放他走?说亲母做了早饭给他吃,不过是孩子赌气,想要说出来气他一下,他能不明白吗?
徐思丽那种母亲绝对不可能早起给孩子做饭。
沈清凌两步靠过去,边说边打开饭盒:“我给你摊了蛋饼,里面夹了你喜欢吃的香肠和土豆丝,下面一层是稀饭,你要嫌麻烦就拿了蛋饼走吧。”他掏出了纸巾抱在尚有余温的金色蛋饼上,卷起来硬是塞在孩子手中。
“还有牛nai,牛nai别忘了喝啊。”他趁着沈晔愣神把盒装nai揣进了书包的网兜里,做完之后系紧了塑料袋,把保温盒抱在怀里,仰视着儿子轻声问:“要不要爸爸送你一程?这边不比家里,离二中远,迟到了老师会说你的。”
“不用了。”
沈晔侧开一步要走,他曾经的养父再次抓住了他。
“我不想搭你的车,我跟你没关系了。”
“不是的”沈清凌轻轻摇着头,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小零钱包塞进儿子外套口袋里。
沈晔觉得口袋猛得一沉,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男人要做什么,只听见沈清凌好声说道:“以前都是爸爸送你,也没给你办张公交卡。昨天走的时候带的都是整票吧?13路是老线路,不能刷手机,只能投币,零钱给你备好了,里面还有张五十的,不行就打车走吧,别心疼钱啊。”
沈晔没控制住自己,瞟了眼养父,只过了一夜而已,他像是老了好几岁,憔悴得整个人都灰败了。沈晔拿着还热乎的早饭,兜里装着沉甸甸的硬币,满满都是沈清凌的细心。
他鼻腔有些泛酸,但少年人的自尊强压着逼回了那股不妙的感觉。“再见。”他瓮声说。
“路上小心啊,晔晔。有什么事跟爸爸打电话。”沈清凌目送着他远去,路人经过多看了两眼,都以为是一副父慈子孝的温情画面。
沈晔走到了车站,等车的时候盯着垃圾桶挣扎了三分钟,最终也没有下定决心扔掉早饭。
他前养父说得没错,他的确撒谎了。他不仅今天早上没吃饭,昨晚上也没有等到弟弟带来的晚饭,饿着肚子在一米七长的小床上蜷缩着睡着,半夜弟弟回来,他被弟弟上上下下的动作吵醒了几回,才听不到闹钟睡昏了过去。
他三两口解决掉了蛋饼,擦干净手,正好来了辆车,他艰难地从门边挤上去,跟着早高峰的人群一起在老旧的公交车里弥漫的柴油味中摇晃。
之后大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