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及时折返回来,手里拎着一瓶白酒,一只瓷碗。
许卿像玩似的,把袋子里捡得起来的骨头一块一块地挑出来,扔到脚边,扔到山下。
然后他让人把剩下的碎末全部倒进碗里,启开酒瓶,用白酒兑进其中。
“往事佐酒,彦少爷,这一杯,我请你。”
彦龄甚至来不及叫喊,就被人捏住颚骨,将那碗混满了林雪骨灰的高度白酒,一口一口地,灌他喝了下去。
第四十章(上)
烈酒呛红了彦龄的眼睛,空了的瓷碗在他眼前摔得粉碎。
他的脸上,身上,胃里,嘴里,到处都是林雪的骨灰。
仿佛连空气里都充斥着那股骇人的气味。
彦龄搏尽了力气挣脱开,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他把头埋得很低,几乎就要贴在地面上,两根手指沾着泥点和白灰,不管不顾地伸进口中,拼了命的抠挖。
他的腹部像一团火在烧,烧得他快喘不上气了,他要把吞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完完全全地吐出来……
他不能让那些东西留在他肚子里,他不要永世都不得安宁。
彦龄的样子难堪至极,丧家之犬也好过他现在这副德行。
明明为了私欲能去践踏一切,却在这种时候,顾念起了伦常。
岂不可笑。
许卿漠然垂眼,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分秒过后,他接过手下递向他的枪,沉默着抬起手臂,把枪口对准了彦龄的后脑。
来做个了断吧。
他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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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卿,离开那里!”
这声音太熟悉,哪怕是音色中那一点莫名的急切,已然超出他至今为止对这副嗓音的了解。
枪口处轻微一记晃动,许卿扬起头,眼中一瞬顿滞。
他迅速转身,枪仍握在手里,笔直指向彦龄的脑袋。
他看到许多面生的脸孔,打着强光,腰间别着警棍,手举冲锋型枪械。
这些人的中间,站着彦堂之。
他还穿着白日里那一件深色大衣,衣扣扣得整齐,衬得起他一脸凝重面色。
许卿有些许茫然,很缓地摇着头,无可言说地望着彦堂之。
彦堂之推开警卫,走到最前面,在他身后是数道刺眼的光线。
而许卿站在一片深重的暗影里,手上拿着枪,背后有无数把武器严阵以待,眨眼之间,他就能取彦堂之的命。
可是彦堂之还是一步步朝许卿走了过去。
义无反顾。
“许卿,到我身边来。”他向许卿伸出手,像过去许多次那样。
只是这次,他少了过去许多次那种一成不变的镇静,不再沉着地如一潭深水。
他的手伸进半空,随劲风微微地晃了一下,眉紧锁,眼中浮起波澜。
……黑暗中待得太久,骤然见光,许卿下意识地不去直视。
他避开了彦堂之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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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龄是用一种震惊且难以置信的眼神,迟缓地望向彦堂之的。
他伏在地上,一眼一眼的看,可他在彦堂之眼里看到的,唯有一片无望。
无望是他的,其余一切,都是给别人的。
彦龄笑着哭了出来,他问彦堂之:值吗?
为了他,漏夜暴露在未知的危险中,值吗?
将彦氏拱手相让,值吗?
许卿,值吗?
然而彦堂之连一个回答也不会再给他了,语气寡淡的,就像个陌生人。
他让彦龄,把人撤回来。
恐怕这便是彦龄这一辈子,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的死心。
他不怕了,不在乎了,声声大笑着,向空中举起了右臂。
追踪器埋在他皮肉里,他是彦家那两个消失的狙击手背后的雇主。
彦龄像疯了一样嘶吼:“给我杀了许卿!杀了许卿!”
一颗暗红色的圆点,划破雾霭,悄无声息地,瞄准在许卿的左胸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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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响起的瞬间,许卿的身体受惯性冲击,猛地向后跌退一步。
……但是他并未倒下。
因为彦堂之抱住了他。
那致命的一枪,彦堂之用身体,替许卿挡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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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下)
那是一场混乱的枪战,彦家跟着的人显然更有实战经验,在敌方射出第一颗子弹后,以最快的速度锁定了狙击手的位置,接着兵分两队,一队开枪射击,另一队从山后包抄。
许卿的人没有加入枪战,而是选择留在许卿身边,一面保护主人,一面死死地控制住彦龄。
许卿的耳边尽是枪声,喊叫声,和呼啸不歇的山风。
他半跪在山地上,彦堂之就伏在他胸前。
他的手上沾满了彦堂之的血,洇穿了大衣,温热的液体从彦堂之背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