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上)
紫荆庭一切如旧。
庭院里留一盏石灯,映着青石板路旁零落的几株月季。
值夜的佣人守在厨房,安安静静地在煮一煲薏米淮山羹,小桌上摆着两碟小菜,很是家常,都是寻常夜里很容易做的菜色。
然却有淡淡的药味混在其中。
年迈的管家捧着只炖盅立在楼梯口,满脸担忧状。
许卿醒过来的时候,全身都泡在温热的水里。
他并没有醉到人事不省,这间浴室,这个地方,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包括此刻,半蹲在浴缸边上,用shi毛巾为他擦身体的这个人。
长睫缓缓眨动,许卿睁开眼,转过头,眼里带着水汽,对上那人深邃眼眸。
分明是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世界都不怕的人,偏偏在这样一个时刻,面对这样一个人,仅一个眼神,心窝都要被刺穿的感觉。
许卿望着他,寂静以对,容色神情,坦然的令人作痛。
他曾千方百计的想要刺痛这个男人,殊不知,就在刚刚这一瞬间,他又成功了一回。
“彦堂之。”指尖上覆着水珠,细弱臂膀划破了水面,他突然抚上那人的脸,水流顺着腕骨淌下来,打shi了衣领。
彦堂之静静地看他。
许卿笑起来,手指触到彦堂之的耳后,他靠近过来,在微渺的距离里浅浅地呼吸。
他是笑着的,然而声音却在颤抖,他认真的像个孩子,直视着彦堂之的眼睛问,“——叔叔啊……你告诉我,我赢了吗?”
彦堂之握着他手臂将他拉进怀里,按住他后脑,用力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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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着身子被抱上床,陷进床褥里。
射灯投射而下的光线昏黄倾泻,眼前都是光晕,许卿迷晃着眼,伸手想抓住什么,彦堂之握住了他的手。
眉眼间太过清明,全然不像那个上了床会把他翻来覆去折腾的人。
许卿躺在枕头上,唇齿微启,深深的吸一口气。
嘴里面还留有药ye寡淡的苦味。
彦堂之倾身伏下的一霎,勃发硬物就顶在许卿胯间……而顷刻后,他只是浅浅的一吻,印在许卿额头上。
冷静掩不住渴望,更遑论是这样一个独占欲巨大的男人。
可他硬是稳住了,一吻即过,将许卿的手搁进被子。
“睡吧。”耳边的声音磁性而徐缓。
转身下床,被弄shi的衬衫紧紧贴着肩胛处的肌rou,他这样内敛,习惯将一切把握在手中,不想今时此刻,步态却将他出卖。
看着他一刻不待地要走出这间屋,许卿终于忍不住了,在他打开房门的前一秒,大力掀开被子,‘腾’地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他冷冷地盯着那人背影,负气道:“老东西……你是不行了还是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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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章(下)
隐约间,彦堂之的背似乎僵了一下。
或者,只是许卿在心底,希望他僵了那一下。
“彦悦。”他听到彦堂之一贯漠然的声线,眨眼之间,已然又深沉的无懈可击。
“这是你父亲给你取得名字,”彦堂之转过身,神态上未有一丝松动,他在维持他作为叔叔的得体。
“是喜悦的悦,”他将字意拆解给许卿,“他希望你能一生顺遂,平安喜悦。”
许卿苍白着脸,很缓地错开了眼。
他们都清楚,彦则之的希望,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落了空。
他的儿子,在未出世的时候,就被人从峰顶上推下来,往后的几千个日夜都困在地狱里,卑微挣扎。
他听到彦堂之问他,“你想姓彦吗?”
“不想。”他回答的很快,几乎不用思考的样子。
他笑得很坦荡,然后告诉彦堂之:“我已经做了许卿,我做不回彦悦了。”
他想,他知道彦堂之在顾忌些什么了。
“——睡觉吧,明天有人送你回去。”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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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眠。
醒着挨到天亮,下了楼,彦堂之不在。
彦家的老管家寸步不离地跟着许卿,眼瞅着许卿把一碗药喝剩个底,拧紧的眉头才松散开。
药激得许卿撇嘴,灌下些甜汤,他疑惑地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诺诺道:“先生让我以后跟着您……照顾您……”
没睡觉,许董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哦’了一声,迟钝地问:“你是老宅的人吗?”
管家紧忙点头:“我是照顾大少的。”
许卿醒过闷来,也一点头,说:“去开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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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住的那栋高层,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悦云端。
相传这块地压在彦氏手里有些年头,策划也是早就做好的,为楼盘命名的是谁,已无处考证了。
管家很能干,饭也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