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趁着夜色上了山。
夏妄嘴里叼着草,手里拎着酒,脚下踩着山石,像只跳跃在山间的鸟儿。他开心的几乎要唱起歌来:他故意挑着自己回山前的日子引动心魔,师兄这几日想必难熬的紧,此刻说不定正娇滴滴水淋淋地趴在床上发浪,等他疼爱呢。
他之前还鄙夷过那些急着往鸨姐儿裙子里钻的货色,直到抱了师兄一回,才晓得原来世间有如此美事,只恨自己没能早些发现,白白耽误与师兄朝夕相处的数十年。
云破月出,夜风猎猎,路的正前方站着个青衣人。
夏妄眼神好,一眼便认出是师父来接他,于是咧着嘴笑了起来,将草根呸到一边,兴奋地举着酒坛迎了上去:“嘿——老头儿,我给你带酒——”
“啪!”
酒香四溢。
夏妄脑子嗡嗡作响。他甩了甩头,等耳中轰鸣过去,才发现自己趴在一片碎石上,脸颊火辣辣的疼。他扬了扬手,本该抓着酒坛的手里,只剩下一圈可笑的坛口。
地上草皮被掀起黑黢黢一溜,是人在地上滚过的痕迹。
夏妄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挨打了。他不停摸着自己的脸,不敢相信是顾玉书打了他——顾玉书不打人。
“老东西,你他妈敢打我?!”夏妄捂着脸跳起来,龇牙咧嘴地原地跳脚。顾玉书从未对他动过手,甚至连责骂都未曾有过。如今这混世魔王挨了一巴掌,可算是捅了马蜂窝。夏妄猛地将手中碎片砸向对方。那碎片带上了他八分功力,在夜空中化作一只火鸟,尖唳着冲向青衣人。等它冲到面前,那人才将折扇虚虚一抬,火鸟便遇了大水般,滋滋熄灭成一缕青烟。
烧成白灰的坛口掉落在地,被风吹散。
顾玉书一反常态,步步逼近小徒弟。夏妄一个小小金丹修士,被渡劫真君的气势骇的不住后退。可他看到顾玉书那熟悉面容,心中害怕便十去其九,又强撑着上前几步,跟顾玉书对峙——横竖这老废物不会伤人。
却是已经忘了,自己方才刚挨过这人一耳光。
“你何时给初寒种下的心魔?”
夏妄听得这一句,浑身气焰“兹拉”一声熄了,好像被兜头淋了一盆冷水。他自诩此事做的天衣无缝,哪知还是被这老东西看出了端倪。他是个混账不假,却从不遮掩自己犯过的事儿,于是又斗鸡似的抖抖羽毛,挺起胸膛:“三个月前。三个月前我便给师兄种下了。”甚至还带了几分洋洋自得。
顾玉书脸色发青。
“果真是个白眼狼。”
夏妄嬉皮笑脸地回他:“这哪算白眼狼?师兄长了个妙xue,可不就是给人cao的?横竖都是要挨cao,与其便宜了外人还不如让我爽爽。”
顾玉书声音都拔高了八度:“你折辱你师兄,就是因为他是个双身?”他不敢相信,凌初寒数十年真心护持,就养出这么个东西。
“当然。”夏妄摊了摊手,露出个流里流气的笑:“不然呢?吸又不会吸,叫也不会叫,若不是长得这般神奇,我干嘛放着点香阁的姐儿们不理,回来cao他这哑巴?”
顾玉书简直要怀疑自己这百年间是否从未看清过他的小徒弟。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无论看错与否,都容不得他再放肆。
放了这么个妖物在徒弟身边,是他之过。如今他便要弥补这过失。
顾玉书将折扇“刷”地展开,腰间挂着的压身玉佩发出荧光,腾空而起。九枚不同材质的圆玦在空中交互划过,形成一道道流光,竟引动天上银河向这山顶倾泻而来,一瞬间星河倒转,天幕将倾。
风月扇,玲珑玦。
若是有识货的人在,定能认出这两样传说中的法器。传言帝鸿真人诸道皆晓,曾以江山万里入画,一柄折扇道尽人间风月,又言帝鸿真人曾寻来九种集天地造化的灵物,炼化成仙器玲珑九玦,可牵引万物。若是九玦齐出,举手摘星辰,覆手平山海亦不在话下。有人推测说那风月扇乃是一方幻术法器,扇面一展便将人带入红尘醉乡,桃源绮梦;而玲珑九玦则是九种先天灵物炼成,身怀诸多气运牵扯,故可牵动万物,感应天地。
夏妄虽不知这两样法器的厉害,那银河倒灌的骇人景象总不至于看不懂。他见势不妙,拔腿便跑。奈何与顾玉书境界差别太大,被人一扇敲倒在地,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无数星轨凝成一座半人高的鸟笼。他见这阵势,哪还不懂顾玉书是动了真格,要将他囚禁至死。他不受拘束惯了,宁愿自爆金丹都不愿进这苦牢,只是顾玉书早有准备,趁他尚在犹豫,一手将他扔进那鸟笼——金光噼啪闪了一阵,牢狱已成。这星轨牢笼是专为那些不能杀又放不得的妖物准备的,进了里面,磕碰不伤,绝食不死,就算强行将魂魄离体,也无法投胎转世,只能日复一日待在笼子里,再无逃出生天之时。
“老王八蛋!我是你徒弟!我做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夏妄身材不算高挑,进了笼子也无非半弯下腰,此时“哐啷”一声扑向星轨铸就的笼门,将笼子晃的咣咣直响。
夏妄和出身内门的凌初寒不同,是顾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