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大概是和同乡会馆类似之物。
“商会?京城里是没有。说起来我也是头一回听说这个说法。”黄少平将商会在口里念了几遍,颔首道:“这个词倒有些意思,商人之会。”
他自打会说话起,就跟在他爹身边做生意,权衡利弊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听说了“商会”两个字,心里立刻便盘算起来,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商会,会有什么益处。
月牙儿说:“我当时听说有些地方会有商会,毕竟有个商家之间少不了往来互动,比如采买物资,再比如协商定价。我晓得一个地方做生意有一个地方规矩,可是这些规矩大多数都是私下里的,不曾摆在明面上,因此总有些新来乍到的商人不清楚不明白,就容易犯了忌讳。倘若有这么一个商会,将大家都认可的东西白纸黑字的写下来,岂不是少了很多麻烦?”
黄少平听了这番话,沉yin了一会儿,才说:“倒是有些道理。”
他望向月牙儿:“你的意思是。”
月牙儿笑了笑:“玉福楼在京城,可谓是有名号的老店了,就是黄家的名号拿出去,又有几家商户不识得?倘若由黄家牵头,在京城办一个商会,再顺理成章的成为商会会长,又有谁会不同意呢?”
话说到这份上,其实已经很清楚了,月牙儿也不再继续往深里说,直看他的意思。
黄少平沉yin一会儿:“这么大的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做主的,我还得问问我爹和长辈们。”
这便是有初步的意向了。
和聪明人打交道办事,一向是很愉快的。月牙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黄家,依她的了解,黄家人仔细思考之后,也会意识到举办一个商会,对于他们家的声誉,会有怎样的影响。
在这个朝代,商人虽富,但却不贵,因此有许多富贵之家,赚了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花钱给自己的子孙后代捐一个官。唯有如此,整个家族才算真正的有地位了。就是那黄少平的大哥,听说也捐了一个监生呢。可倘若有个商会。而黄家人又成为商会会长,那么至少在商人之间,黄家的地位是绝对有了的。
而头一个提议的月牙儿,自然在商会里也能说得上话。
若不是月牙儿初到京城,实在没有根基,日后还要回到金陵去,她自己就能够创办商会,也不必将商会会长拱手让人。可是按照如今的境遇,月牙儿权衡利弊之后,发现最有利的做法便是说动如今京城里的大商户牵头,组成一个商会。
一个行业若想发展壮大,绝不能像一盘散沙似的。这也是月牙儿提议的初衷。若有了商会,商人们之间沟通往来无疑会更加便利。这样一来,即使她在金陵,对于京城商业的动静也有所了解。
她的喜悦,吴勉看在眼里。虽然一时之间,他并没有想明白为何月牙儿这样开心,但见了她脸上的笑,吴勉不自觉地也轻笑起来。
京城的大街小巷上,渐渐多了许多彩胜,近来能够听见的爆竹声也越发的多了,年节的气息一点点的浓厚起来。
今年这个年,月牙儿注定是要在京城过了。
她有些想薛令姜和柳见青,买了一些京城里时兴的绢花和黑漆描金螺钿妆盒,叫人送到南边去。
才将东西寄出去没几日,运货的人也捎带来一个包裹,是柳见青和薛令姜寄来。
月牙儿打开一看,是一件藕色宽袖立领长袄,和一双绣着杏花燕子的绣鞋。
包裹里还有两封信,是柳见青和薛令姜的手笔。
原来这件素色大袖衫是新的绣房所制作的第一批样品,是薛令姜特意按照月牙儿的身量做的;而那双绣鞋则是柳见青的作品。
月牙儿换上新衣新鞋,在穿衣镜前转了个圈。
再合身不过了。
她瞥见窗外漫天的鹅毛大雪,一时有些感慨。
“京城里的雪真大呀,在江南就很少见到这样子的雪。怪道他们京城里的人下雪天都不打伞的。”
吴勉走过来,才背后轻轻拢住她,轻声说:“你是想姐姐们了罢?”
“有一点。”
窗外风雪寒,屋里炉火暖,连窗纸上都蒙上了一层白雾。在这样风雪大作的黄昏,心里很容易就生出一种名为“思念”的情绪。
她思念,可她并不孤单,因为吴勉在身边。
两人静静相拥,好一会儿,吴勉才说:“无论我能不能考中,以后还是回南边去吧。”
月牙儿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嗯,把该做的事做完,就可以回家去了。”
她说出这话时,愣了一愣。这才发觉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将杏园看作了自己的家。
她无端想起一句话:此心安处是吾乡。
大雪一连下了三日,从旧岁下到新春,人家屋檐上都覆着一层厚厚的雪。
外出去拜年时,月牙儿便穿着那件藕色宽袖立领长袄,脚踩杏花燕子绣鞋。
先去段翰林家拜年,他家所在的胡同,住了很多官宦人家,前来拜年的轿子都堵在胡同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