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像是颇会应酬,问过好,先就替她们夫人说话,“我们虽是服侍过老夫人太太,但仍旧上不了台面,出来的时候太太再三叮嘱,就怕我们蠢笨,说出什么不着道的话,让夫人见笑。”
“哪里,我一见两位妈妈就知道是有见识的。”
那仆妇搓了搓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夫人说了,论理她应该亲自过来,只是那日过府看戏,想是撞着了什么神仙,本就身子不利落,现如今挣扎着不能起来。”
“嗯哼!”
旁边的婆子咳嗽一声,那说话的立马反应过来,她忙站起来,自己打了下嘴,“哦呦,看我这话,夫人不要怪罪。”
王溪笑笑,“无事,太拘束倒不好说话了。”
那婆子讪讪一笑,拉过领来的丫头,“书儿这丫头进府的日子不长,我们太太见她生得个聪明模样,这才留在身边服侍。太太说了,齐大人体恤下情,又是这样的君子,我们府里头的人能入了齐大人的眼,这非但是她的造化,我们府上也有面子,如何再好要齐大人的银子?若是收了银子,老爷太太都不得心安,所以今天就先领了她过来,只要这丫头将齐大人、夫人服侍得妥帖,就是顶好的,其余的就没什么好再说了。”
底下人不知上头的意思,一听就知这婆子以为“买婢”一桩是为了添置,解释自然不必,王溪显得很为难的样子,“两位妈妈的意思我听懂了,只是既然有话再先,我也不好贸然应允。”
“这,这可如何是好,”那婆子显得很惶恐,“这样回去,太太必要怪罪的。” 事已至此,王溪觉得不能不给府丞太太一个面子,于是这样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做这样的主,违了老爷的意思,人既然已经送来,也不好让两位妈妈为难,该按规矩办的事,自然还是按规矩办。”
听意思是答应把人留下,两个婆子见差事办妥,也不吃茶,略说了两句话就告辞出去了。
婆子一走,屋里静了下来,“书儿”悄悄地左右一顾,又把脖子低了下来。
丁祥家的今日似有别样殷勤,走上来拉过“书儿”的袖子,笑着询问座上的意思,“既如此,我就一道将这丫头带过去,让李妈妈先教教道理。”
这各人有各人的唱本子,王溪心内明镜似的,见丁祥家的急吼吼的模样,她故意不答,端起盖碗润了一口,似无意道,“府丞太太府上来的,想必是不错的,让母亲先挑,她老人家要是看上了,就交给秦妈妈讲讲规矩。”
丁祥家的面色一变,是极为尴尬的神色,“夫人……这,这是……”
“如何?”
她是难以启口,最后拐弯抹角地问了一句,“不知刚刚那两位妈妈的话,夫人可都听清?”
王溪没有回答,菖蒲越出两步,“妈妈有什么话,难道还要夫人来猜?”菖蒲的话有棱有角,用的却是平日里头玩笑的语气。
丁祥家的自知分寸上有些过了,她本有些邀功的意思,见这么着,暗忖他们夫妻有话自然会交待,自己又何必做这个出头鸟?如此一想忙就转过弯来,赔笑道,“菖蒲姑娘哪里的话,我今日许是有些撞着了,胡言乱语的,夫人不要见怪啊。”
丁瑞家的见情形,忙走过来,将扯了扯她妯娌的腰间,“愣着做什么,我瞧你真是撞着了,夫人的话都听不明白,老爷最孝顺的,规矩自然慢慢教,先领到老夫人那里要紧。”
丁祥家的一叠连声地道了“是”,两人一道就出了屋子。
菖蒲看着自家主子,心里头似乎有话要问,但又不知如何问,就这么踌躇着,王溪突然开口:“老爷可是今日回来?”
菖蒲话里有些抱怨,“可不是,自从接了事就没回过,已有半月了,还得承老夫人的情。”
王溪点点头,“晚上让汪妈妈备几道时节里的花样。”
菖蒲大为惊讶,她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前些日子眼见夫人对老爷越发的淡,生怕她们夫妻不睦,嫌隙日深,现下一听这话,只当主子换过脑筋,是要有所行动,于是高兴地答应着,欠了欠身,快步走了出去。
顺天府新旧班底,有各种安插的事宜,不论平日那些琐事,就人情上的周全已经颇耗心力。
轿子抬在路上,那些公事总算有了头绪,只是妻子那一眼总是在心底里头浮浮沉沉,想他夫妻虽称不得鹣鲽情深,但到底鸿案相庄数载,他往日从不曾虑到这上头的事,如今着实有些疲惫。
轿子到府,慢慢踱回院里,长日入轩,这个时辰仍旧是霞霏布天,红云逐日,变态万状。
打帘的丫头面上堆着笑,一张珐琅面心的方桌端在了厅上,一瓦罐香粳米粥,几碟子他素日爱吃的菜,王溪笑盈盈的立在屋里,欠身行礼。
齐靳心内大喜,他有些不可置信,环顾了屋内一遭,方才上前扶起来。
“顺天府各事千头万绪,有时还要同那些幕僚通宵写文书,顾不上这里,”齐靳先作一番解释,继而道,“等忙过了这段日子,诸事都有了交待,自然就好了。”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