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深秋,她简直过的心力交瘁,一边担心谢脁回来误事,一边又担心崔邺要是养不好伤,身体落下残疾可怎么办,毕竟这里的医疗条件有限。要想安然长寿都有些困难。
整个十月都在忙碌中度过,麦收后的种子,同比春收的种子颗粒饱满,大概涨了不到三成的收益。
就这样鲁伯已经是欣喜若狂了,因为这样算起来,交过秋税之后,按照谢奚的要求不准减少佣户的粮,这不到三成的收益要是细算下来,其实田庄的整个收成就有保障了。
谢奚宽慰鲁伯;“明年再辛苦一年,应该能改善以前交完夏粮秋粮的拮据日子。”
鲁伯皱眉问;“这几日换粮的人不少。”
谢奚丝毫不在意:“粮种留足,剩下的就都换出去,先给周边的农户,至于那几家贵人,想来不着急。”
鲁伯特别喜欢她的善良,是从内心生出来的悲悯。
和郎君很像。
谢奚在暖棚里忙了半个月,暖棚的面积有限,能种的东西也有限。她把菜畦分割的很小,尽量多种一些。
入秋从腌菜开始,各种各样的腌萝卜,她的花样多,王媪被她指挥着干活,现在人都没了脾气,人也变得话少了。也可能是被爽利的吴媪影响到了,那些细细碎碎的毛病少了很多。
阿武带着几个小孩将莲蓬都摘回来,吴媪将莲子剥出来已经晾干,一整个秋天,都像是给冬日储藏冬粮一样。
芸薹的花期很长,一直到入冬的时候,才陆陆续续的谢了。鲁伯不懂菜籽能干什么,谢奚领着他收割了菜籽,像芝麻是一样的种子,吴媪守着她的芝麻,笑谢奚晾在院子里的菜籽笑说:“我要看看雀奴种这个做什么。”
秋季菜花开的时候,谢奚一心牵挂着河西道上的两个男人,长安城里倒是真的来了不少人专程来看她的油菜花,奈何她没有Jing力,也就没有多理会。
庄园没有成规模,还不能称做是一个农场。她心里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五年,农业是一件可持续的事情,不像做生意可以短平快。
菜籽的压榨技术最早出现在在南方,吴媪的芝麻已经收起来了,她用烤炉烤的芝麻薄饼都已经能吃了,谢奚的菜籽还晾在院子里。
榨油的过程实在是繁琐,她下乡的时候,村子里有古坊榨油的传统,县城里已经用机器代替了,但是村子里的老人还是会集结十几个人人工榨油。
她那时候不懂,为什么不去县城花钱几分钟的事,非要耗时耗力。
自从来了这里,从前让她觉得好奇不理解的事都能理解了。
她返回了起点,要一点一点体会几百年的传统非一日而成,是代代相传的结果。古老的技术的出现和工业化互相冲击。也是每一代人之间思想的冲击。
她不能反驳千年前这个社会的落后,却也要做到,同样不被这个社会同化。
这是她曾经存在的证据。
她并不着急榨油,但是鲁伯是个急性子等不及她墨迹,已经筛出杂质,将菜籽收拾出来,等着她安排。
榨油坊哪是那么容易的。
谢奚见他等的着急,就说:“先炒熟,然后上磨磨成粉。”
鲁伯笑说:“榨油的木工需要什么,我去准备。”
谢奚心虚的说:“我,需要一棵一抱合围的松木,等我思量两天,其他的零件我绘出来后,你看着再做,这事急不得。”
菜籽油的出现是一道分水岭,唐宋之间的文与雅的传递。
可惜这里的让文人墨客,她几乎都不认识。
文人学子,是传播文化美食的一道不可或缺的重要媒介。
三丈高,合抱粗的松木果真难倒了鲁伯,直到最后,他找到了人家的私人庄园里,主人姓宋,叫宋承居,任秘书少监,据说是颇有才名的诗人。
鲁伯找人家三次,都说不卖。
谢奚已经绘制出榨油的杠杆,和上绞劲的水车轮,鲁伯苦恼的说:“找到的松木,人家不卖。”
谢奚问:“其他地方没有了吗?”
鲁伯摇头:“暂且是找不到。”
谢奚想了想,只能遗憾说:“那再等等吧,也不着急,明年开春的时候,说不准能碰见。”
鲁伯不乐观的说:“怕是难,这方圆几十里的地界,哪里有树,哪里有河,我都清楚。”
谢奚问:“那,再去问问?松木耐性好,其他的木料,我不确定行不行。”
鲁伯要去卖牛羊,冬季羊群数量成倍的增长,阿武已经找好了买家,留下冬日要宰杀的羊,其他的要卖掉。
这是鲁伯做的最趁手的买卖了,如若在草原上,他铁定是个出色的牧农,谢奚想。
没想到,没过几日,谢奚在西市遇见了这个人。
她随鲁伯一起进城,鲁伯带着人去市羊,她则在布店里看了眼,谢伯和谢靖照看着店,谢伯见她进来惊喜问:“可是庄上有什么事?”
谢奚:“没事,我今日来采买些东西。顺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