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身子太沉,她试了两试,都没能扶起来。
和玉睁开了眼睛。
在那一刹那,宋卿言从他眼睛里看到了震惊。但很快,那双眼又变得空洞、茫然、直愣愣的。
“我,我的眼睛怎么看不到了?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啊?看不见了?难道瞎了?宋卿言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两晃,他没有任何反应。
“你不要着急,我先扶你去榻上,再看看是怎么回事。”
有了和玉的配合,宋卿言很轻松地将他扶到了一旁的榻上。这才仔细看他,只见他一身黑衣,右臂一条斜斜的伤口,血洇着黑色的面料,粘在了一起,看不出深浅。
“这样不行,得把袖子剪开。”
以前,宋卿言怕自己嫁给皇子,斗来斗去,有被人毒害的危险,去学过一阵子医,虽然时间不长,但一般的小病小伤她也能处理。
她找出一直备着的药箱,正要拿剪刀帮他剪开衣袖,就见他一手护着胳膊,一脸戒备:“你要做什么?”
刚才,穆煦一睁眼就看到那女人只穿了一身轻薄的绢衣,露着白.皙的脖子,还有纤细的脚踝。
五年前,他以为落水的是表妹宋惠言,下水救了人,谁知却是宋惠言的堂妹。一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就此赖上了他,与他定下了亲事。
他怕这个女人以他看到了她的身子为由赖上他,就假装自己看不见了。
谁知这女人竟还想剪他的衣裳,替他包扎?这要是摸了他,赖上他,非要他娶她怎么办?她可是刚刚被夫家退了亲的。
宋卿言的睡衣很普通,长袖,下摆的长度直到脚踝,她从没想到,和玉竟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是了,他看不见人了,自己知道他是和玉,而他并不知自己是谁。
宋卿言就放柔了声音道:“你别怕,我是李辅安的表妹,卿……泽。那天,咱们见过的,我不会害你的,我只是想帮你看看伤口。”
穆煦心说,我怕你害我吗?我怕的就是看伤口啊。
“不用了,这点小伤,我自己来就行。”
“可是你不是看不见了吗?”
穆煦瞬间呆愣,这真是掉进自己挖的陷坑里了!
宋卿言已经拿出了剪刀,倒了一些自制的药水准备消毒,抬头见和玉竟然脸红了。
他脸挺白,不是时下某些男子涂了粉的那种白,而是微微泛着玉色的那种健康的白。这脸一红,倒让宋卿言生出了一种艳若桃花的感觉。
真是俊俏又纯情的翩翩佳公子呀!
穆煦:“我是男子,你……”
宋卿言道:“医者无男女。我现在穿着男装,你把我当做男人好了。”
“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如何当做?”穆煦一脸严肃地拒绝,再说,她根本就没穿男装,“还是我自己来吧。”
以前他在战场上受了那么多伤,这点儿小伤算什么?那人的刀上虽喂了毒,但毒性寻常,他已经服了一粒解毒的丸药。
“可是你眼睛不是看不到了吗?好了,别逞强了,我看看你的伤口,是不是中毒了,不然的话眼睛怎么会看不见呢?”
宋卿言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穆煦挣了一下,因毒还没彻底解了,胳膊酸.软无力,竟是没挣开。
穆煦脸更红了,想他久经沙场,今日竟然受制于一弱质女流!
宋卿言没有注意穆煦的脸色。她用剪刀剪开了他的袖子,低声惊呼:“果然是中毒了!你看,这伤口周围都有些发黑了。”
“哦,对了,你看不见。”宋卿言道,“我这里有些解毒的药,但都是针对普通毒性的,不知道对不对症。我先帮你上药,包扎一下,再叫人去请个大夫吧。”
宋卿言一边说一边利落地清理伤口、消毒上药。
穆煦只觉她一双手柔软、滑女敕,指尖清凉,在他胳膊上移来移去。温柔又舒服。
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还是十岁以前,有一次他被穆琰推倒,划破了手,母妃亲手替他上了药,后来,就再没有过了。
“或者,我叫人连夜送你回城,别耽误了病情。”缠好布条,宋卿言打了一个简便的活结。抬眼去看和玉。
他的脸又红了,呆呆愣愣的样子,像个涉世未深的大男孩。
她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胳膊,胡说八道了一句:“这胳膊还挺结实。我看了你的胳膊,你要是非要我负责的话……”
“不必!”和玉猛地抽回胳膊,咬牙道。
小公子窘迫的样子还挺有趣。
“不必什么?”宋卿言眉眼微挑,有些想笑。
“我是说——”和玉薄唇紧绷,“不必请大夫。我有解药,明日再吃一丸,就不妨事了。”
“你确定?”
“确定。”
“那好吧。只是,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这院子如今就我一个人住,不太方便。我安排你到前头院子可好?”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