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罚归领罚,割舌依旧割舌,抄了一地的《内省》,日已西陲,事情总算作罢。
只是因为宫中有规矩:先上早课再用早膳,来了高贵妃这里她也没准吃,所以守澈这一日粒米未进,加上为青蕖气愤伤心,回来路上已经软了双腿,一踏入宫门,就晕倒在地!
炽莲近来总忙得不见人影,好在今日倒正巧得空,早一刻回了北宫,这时见守澈苍白虚弱,吓了一跳,赶忙着人抬进屋、要召太医,紫绡却悄悄地拦下了她,说:
“莲姑娘,公主是在贵妃宫中抄书抄的,若是召太医,恐怕……又有罪名可安了!”
“这是什么话?怎么回事?”
炽莲不解,当下听紫绡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更是气得拍案而起,骂道:
“青月的名字是我起的,怎么不见她找我来算账,这势利恶妇!”
炽莲心中又愧又怒,叫双儿亲自去请了太医,又尽心尽力照顾守澈,煎药、煮粥一直到戌时,守澈醒来见到炽莲,几日的委屈一泻而出,两人难免抱着哭。
炽莲轻抚守澈脊背,心疼地叹气道:“你还这么小,却受这种委屈!公主之尊,还不如寻常女儿……”
守澈抿唇垂手,抽噎着苦笑道:“我这‘庶懿公主’——虽圣旨上说的是众多美好之意,可谁猜不出是父皇嫌我不够资格,凭一个‘庶’字,就足够理由来糟践我,何况她们还有别的心思!”
炽莲将这苦命的可怜儿搂在怀里,安慰道:
“我们澈儿就是众皆美好,陛下的意思明明白白写着,谁也不许乱说话,你也不许乱想!你放心,姐姐答应了你哥哥要好好照顾你,就一定做到!这回是姐姐的错,姐姐忙昏了没护好你,你别生姐姐的气。你不用管,有姐姐替你打算,会叫那群错了主意的人知道厉害的!”
守澈心怀感激,却忽然欲言又止,支支吾吾了半晌,问了一句:“莲儿姐姐,炽焰他……他这两天怎么样?”
“焰儿?”
炽莲一愣,觉得最近自己忙得实在不像话,两个小家伙竟一个也没顾上,于是讪讪笑道,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没见他回家,跟着他的小子说他这两天一直在守尘跟前当差呢!这两日我太忙,没顾得上你们,怎么你们又吵架了?”
守澈低头不语,炽莲看这神情也猜到七八分了,又蹙眉道:
“我说怎么进宫也从没见他,守尘也没提他,他定是又在扯谎,去外头野去了!”
守澈想起他当日决绝,不免忧心,忙求道:
“莲儿姐姐,我的事不要紧,也不差一日两日的,求姐姐替我找找炽焰,我怕……我怕他出什么事。”
炽莲玩味一笑,故意逗她道:“咦?焰儿是我弟弟,怎么还是替你找他?”
“莲姐姐!”
守澈又羞又恼,嚅嗫着唇不知怎么说,炽莲看她是真的着急,便也不闹了,温声劝慰道:
“你放心!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两件事我都一块儿办了!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事,要赶着出宫,你快喝了粥再把药吃了,先睡一觉,好不好?”
“嗯——”守澈很听话,也不敢再多耽误炽莲,接过碗来就劝她不用陪着。
炽莲又嘱咐了几句,也就匆匆离开了,及回府中,家人禀告说李中侯求见左相,已在厅中等候多时,炽莲于是又前去替父亲待客。
添茶后,炽莲道:“因旧祠失火,相父今晨求请圣上,才回桑芜老宅去了,未及通知家里人,让大人等候了,请大人见谅。”
李中侯忙道:“无妨无妨,也没等多久,既然左相不在,下官改日再来就是了。”
“相父不知何日回来,李大人深夜来访想必是有急事,不妨告诉晚辈,晚辈或可代为转达。”
笑容端庄,语气俨然,炽莲开口了,便是准备直接料理了这件事,然而李中侯推了两句,才犹豫道:
“嗯……是这么回事,圣上命下官辅佐相爷扩建庐陵,下官迁民征地时遇一难事,所以来请相爷示下。”
“何事?”炽莲眼中闪过一丝愠色,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有一户人家,宅院十亩,正在扩建范围内,是必用之地。原属县尉陈友兰,因他酒后杀人入狱,如今宅中只有一对瞎眼翁妇,是陈友兰早年收留,亦仆亦亲。如今陈友兰仍在狱中,其妻携子再嫁,这老夫妇论理应当搬出离去,不在朝廷安置之列。可他二人眼瞎可怜,又抵户拒迁,下官实在无法。”
炽莲闻言,不禁飞过了一个白眼,却又笑道:“大人有心可怜,却怕一开先例,有刁民纷纷拒迁索赔?”
“呵呵,是啊……如今这工程暂停,所有眼睛都盯着下官看呐!”
炽莲喝了口茶,又随手理了理衣袖,才道:“这老夫妇不过是无所依靠,并非有意刁难,大人既要可怜……何不亲自收留安置,也得个贤名?”
“下、下官收留?”李中侯双眸一惊,有些不敢置信。
“钱出私库,刁民无话可说;为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