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
说这句话时,李言修的目光不是落在那侍女的身上,而是凝着半垂脑袋一言不发的萧容。
余光瞥见他看过来,萧容愣了愣,这才意识到皇帝是让自己退下。
不知为何,她的内心并无大赦之感,只觉得吊诡得很。
边想着,她边单膝跪地朝李言修拜过,后退几步出了营帐。
李言修态度变化之大,着实引人费解。
只是眼下他万分冷静,不露纰漏,萧容根本分辨不出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思做出这番怪事。
可他向来不就是如此么?行事无序,过分自负。
她是跟不上他那种跳跃的思维的。
心不在焉地走回自己的营帐,萧容思索了一路,也没个答案,只好暂且搁下此事不理。
好在面见忠武将军之前,为了防患于未然,她特地在里裤中绑了两个布球,本是让自己心安之策,没想到在李言修这里起了作用。
可不论怎么说,至少现在算是瞒天过海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
原以为此事暂且告一段落,怎想到了晚上,李言修又着太监过来传话,说是连日来Yin云遮蔽,难得今夜月光倾泻,故约杨执戟长去共同饮酒赏月。
萧容听到传令自然忧愁满腹,不知该如何推拒。
狼给羊拜年,还会有什么好事?
然而旁边围观的士兵们却不知她心中疑虑,一个个眼睛瞪如铜铃,张嘴结舌地望望来传话的太监,又望望坐在干草上不肯动弹的“少年”。
“天哪!我没听错吧,皇上传杨兄弟一起赏月?!”
“小杨真是闷声发大财的典范哪,平常话都没两句,一出头就是重磅消息!”
“你们别忘了,这次杨重名可是立了大功的,别说仁勇校尉了,连忠武将军都对他赞誉有加,指不定就举荐给皇上认识了呢?”
“啧啧啧,重名这是祖上烧高香了啊,以后肯定是要飞黄腾达了!”
旁边悉悉索索议论之音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已经有人开始朝萧容挤眉弄眼:“杨兄你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一众兄弟啊!”
“是啊,如果有机会也帮我们引荐引荐,谢谢哈!”
“嗯……面君我就不指望了,兄弟你若是升官发财,必须请咱们十几个兄弟痛快的喝顿酒,要是每人再来三斤酱牛rou就更好不过了!”
“呸,你忘了?军中禁酒,小心祸从口出。”
“所以才拜托杨兄弟嘛,他现在不正要去跟皇上喝酒嘛!我这一身酒瘾,多少天没沾过酒了,真是馋死我了!”说话的大胡子不好意思地挠挠自己的肚子,仿佛已经闻到了酒香rou香。
萧容被他们吵得脑袋发晕,这要是找个借口拒绝不去,还不知道这些人会说出什么话来,又让外面的太监听到传了回去。
传了话倒也不打紧,就怕狗皇帝心有瀚海,把话颠倒颠倒,过分解读理解错了意思,又给她召来更多麻烦。
无奈,萧容郁郁站起身,正要踏步出去时,身后陡然传来一道声音。
“你对酒过敏,莫要勉强伤了身子。”
萧容脚步顿住,回头望去,发现凌峥直直坐在暗处,说得云淡风轻,拦得正是时候。
“咦?对酒过敏啊,那真是太可惜了。”
“看来杨兄弟升迁无望了,让皇上扫了兴,以后难得重用咯!”
两声唱衰声传来,萧容不怒反喜。
她礼貌地朝传话的刘公公拜了下,装作惭愧道:“还望公公回去带个话,杨某对酒过敏严重,儿时大夫就千叮万嘱绝不能饮酒,过去只怕会扫了皇上兴致。”
刘公公踌躇了会儿,没有离开:“可这要是请不来人,不更得扫了皇上兴致么?你还是随我走一趟,自个儿跟皇上请罪吧!”
萧容僵在原地,心说这位公公倒是不傻,知道把问题推给她,绝不代她受过。
她叹息一声,只好回身朝众士兵觑了一眼,幽幽问:“你们有谁酒量过人?愿随我一道同去?”最好能把狗皇帝灌得不省人事的那种!
起先大家还在拿她玩笑,这边真邀请人同去了,又一个个静如鹌鹑,缩着脑袋,屁都不放一个。
萧容于心中长叹一声,正要放弃时,却见凌峥默默站了起身,走上前两步,静静地望着她。
刘公公本是松散站着,等得久了,略有些不耐烦。可瞧见来者,他的眉心不由惊跳了一下。
方才凌峥坐在Yin暗处还未叫人注意,现在走近了,刘公公才瞧出来此人有三五分像皇上,更奇的是,此人明明是个普通士兵,周身却一股王者之气,也便叫他越看越像。
刘公公暗忖:着实是奇得很呐,天下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这位是?”刘公公按捺不住好奇,指了下凌峥,问起萧容对方身份。
伺候惯了帝王的人最容易认出权贵,因为那些人骨子里睥睨众生的傲气很难掩藏得一滴不剩,而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