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尤握拳自责又愤恨地猛锤自己的胸口:“我真是罪过大了……”言罢,他坚决的双膝跪到地上,伸手拦住正欲上前搀扶的黄太医,恳求道,“求军医一定要助皇上熬到韩先生过来,需要什么就尽管说,董某必遣全军之力找到!”
“是……”黄太医应得心虚,只怕就是把皇宫里所有珍贵药材全部搬来,他也不敢说自己能让皇上挺过明天。
……
皇帝昏迷了一天一夜,有几次险些停了呼吸,硬生生被黄太医灌了一碗又一碗的猛药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终于,在第二天中午,韩喻白火速赶到。作为大昭的鬼医圣手,韩喻白的医术几乎有起死回生之效,然而面对李言修这副残破的身躯,也只能坐在榻边心疼落泪,迟迟无言。
经由医仙妙手回春,李言修总算捡回了一条命。又五日过去,皇帝在万千将士的翘首以盼中醒来。
他瞥一眼刚好过来探望的乔殊,沙哑嗓音有气无力,仿佛从胸腔中硬生生挤出的两个字:“人呢?”
“……”乔殊只是略忖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能让皇帝如此心心念念之人唯有容妃一个,也便答道,“翻下城墙便不知所踪,大约是逃到大凉去了。”
皇帝默了许久,正当乔殊以为他太过虚弱不会再说什么了,又听得帘后人似有似无轻叹:“情理之中……”
“皇上,微臣已经遣了数十名Jing兵乔装成商人去大凉寻觅。若是不够,皇上还可调秦卫长……”
“不必。”李言修只不过是稍微提高了音量,却引得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刘公公赶紧过去扶住皇帝,轻轻抚着皇帝胸口给他顺气。
待咳嗽平息,李言修又沉沉说,“不必了,朕也烦了她了。”
此言一出,乔殊不可置信地愣住。他是不相信皇帝这番话的。他亲眼看见皇帝在大军阵前伤心至极的模样,那哪里是烦了的样子?但凡皇帝有一丁点烦了容妃,但凡皇帝没有被城墙上那抹银色迷蒙双眼,又何至于落得如此田地……即便避不开那支箭,侧身躲开要害也是轻而易举。还不是那女人拿捏着皇帝的死xue,摄了皇帝的魂……
无声中,听得皇帝下逐客令。
“都退下,朕要休息会儿。”
屋中人员散尽,不久后,只剩刘秉胜还伺候在榻边,不料被皇帝瞥过来的Yin郁眼神吓得满脸铁青,赶紧躬身退出。
室内寂静一片,李言修仰面躺着,想起那日她破空放来的利箭,心口又是连绵不尽的顶锥疯疼!
他蜷了蜷,浑身受冻般打起寒颤。这种可怕的折磨已经在昏迷的恶梦中将他反复凌迟,以至于他现在想起那个女人的脸就会疼痛得难以呼吸,心脏闷裂到瓣瓣破碎。
可他又忍不住反复想起她,想起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连冬日寒月下沾了水珠的睫毛都那么清晰……
回忆中的一颦一笑都在剜rou噬骨,应证着他当年狂放的誓言。
“若阿元不负于朕,朕自会护着阿元;可若阿元不守信誉,即便有剜rou噬骨之痛,朕也会弃了阿元!”
说好的弃了呢?怎就不舍得了?
他厌恶自己这种近乎疯魔却彻底卑微的渴求,更厌恶那种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却在大军阵前哭得不能自已,满脑子都是挺过一夜,待攻下禹城,碧落黄泉也要携她一道,与她永世纠缠的堕落沉迷!
生不能同寝,死亦要同xue。抱着这种想法面对死亡的他,多可恨,多可悲。
……
韩喻白听说皇帝醒了,放下手里研磨的药材赶了过去,原本有无数谴责的话要说,可走到门外,就只剩下心疼。
自古多情总被无情恼,情深难得长寿……
他的命数,何不是天定。作为师父,虽救得了他的命,却救不了他的心……终有一日,恐怕连这命也得搭进去。
想起他如今的病情,作为医仙也只能说尽力而为,往后怕是要永久泡在药罐子里了……
韩喻白深深叹息一声,恨恨不能言语。多歹毒的女人哪,世间温情少女千千万万,少暄为何偏偏爱上她?
韩喻白Yin冷着脸走进屋内,打开垂帘,拽了李言修的手过来诊他脉象。
“师父辛苦。”
“呦呵,你也知道自己太过胡来,拿着一副将死之躯来考验为师,让为师跟着你受苦了?”
“……”
“知错了?”
“嗯。”
“悔改了?”
“嗯。”
往日逆徒不再犟嘴,乖顺得让人心惊。韩喻白瞧着心里越发疼惜起来,说不出更多责怪的话,只好叫他好好休息,便准备去药房继续制药去了。
“师父留步。”
“怎么了?”
“徒儿素闻你那里有一种药,吃了能让人忘记所有忧愁苦闷……”
“你是说忘情丹?你要吃那东西?”
“嗯。”
“……”韩喻白顿了顿,捋了捋山羊胡须暗自琢磨会儿,“好,等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