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除了鼻梁骨上擦破一块皮外,脸颊上的擦痕都不太深,然后霍希频伸出手,海瞳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他一定吃了不少苦头,那只养尊处优的手污迹斑斑,手背上布满了血痕,手掌被什么东西刺破了,现在流出黄色的脓水。
在她皱着眉认真清理那些细小的伤口的时候,霍希频一直看着她,有些目不转睛。他身上愈来愈感觉冰冷,从脚底冒上来的寒气一直蔓延到小腿,伤口处小兽用尖齿啃噬般咯吱咯吱地疼,可是从手掌到全身的血ye却着了火一般燃烧起来,他深深的目光擦过少女Jing致的额和英挺的眉毛,从心底里庆幸是她找到了自己,不知为什么,他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心在疼,是的,为这些伤口,有种感同身受的疼惜……
他动了动嘴,“唉,我说……”海瞳抬起脸,两人都愣住般定定地对视,一股难以觉察的青涩的情愫缓缓流淌,不管他们意识到了没有,这情愫轻易不来也不会轻易走开……
“你的手腕……”她躲避强光般垂下目光看着他手腕上方那处还是乱七八糟令人心烦的伤疤,“是怎么弄伤的?”她将少年的手臂向自己的怀里拖了拖,用消毒棉擦拭那些青青紫紫的旧疤痕。
他沉默了,目光忧郁得能挤出水来。
“谁干的?你家人知道吗?”她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到答案。直觉的,她认为他心上的伤比手上的更严重。
“不……”他抽回自己的手,不想告诉她真相。他想起那个嘴唇像刀片一样薄的美国医生看着他的眼神,(你是个不可救药的小可怜。)他敏感的神经毫不困难地捕捉到了他脑中的想法。(这是耻辱!人人都会拿你当疯子的)
“……嗯,有吃的吗?我饿了。”他忘了自己想说什么,话出口后发觉真的想吃点什么。海瞳放开他的手,从背包侧袋里掏出两块巧克力,“没别的了,谁知道会遇到这种事呢?早知道你要跟来就把电锅和米背着了。”她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有些尴尬的的气氛,然后意识到什么,闭上嘴。霍希频倒没有生气,咯吱咯吱地吃起来,滑腻香甜的糖块融于口中,胃里立刻舒服多了。他剥开第二块巧克力时想了想,递回给海瞳,“我不太喜欢吃甜食。”海瞳看了看那块糖,摇摇头,“都吃了吧,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这儿来。我三四天不吃东西也没事。不过水都喝没了,实在渴了我弄点溪水来……山里人肠胃粗,喝这些生水还行。我看你还是忍一忍吧,闹起肚子来可不是好玩的。”
霍希频将两块糖吃完,胃里的难受是减轻了些,可是那股无法形容的寒意越积越厚,好像被推进了冰库里的鸡rou,从表皮到内里缓慢而从容地慢慢凝固结冰。尽管隔着衣服,她还是能感觉到他在发抖。山谷中比上面要温暖,即使shi了衣服,还不时有穿谷风吹着,她也只是觉得打shi的球鞋里冰凉凉的不太舒服。“冷吗?”她低声问。他们尽管背抵着山石,胳膊和腿还是不可避免地贴在一起,海瞳觉得自己像蓝色火苗一样在煨一块冰。“嗯,”霍希频开始哆嗦起来,头上像罩了一口钢盔一般沉重无比,意识稍稍迷糊了一些,感觉疲惫之至,“要是……有一杯热烘烘的……红茶就好了。”他极力控制着喉咙断断续续地说。
“红茶没有,山泉倒有的是。”好一会儿,身边毫无反应,海瞳仔细一看,男孩儿正咬着牙打摆子,脸色青紫难看得吓人。“真的很难受?”她摸摸男孩儿冰凉的额头,心底升起不详的预感。女孩儿第一次慌张起来,她举着防风灯跑出去,对着天空使劲儿晃着八字,密林像个巨大的怪物伸手挡住光亮,狰狞地冲她笑。她觉得眼泪又要流下来了。一只被从睡梦中惊醒的喜鹊蹬着树枝飞走了,淋漓的水滴噼哩叭啦地砸到她的脸上,她在原地捂着脸好一阵一动不动。
霍希频怔怔地看着她,心想如果自己现在就死了,她会有多么悲伤,要是她回来抱住自己,他一定不会拒绝。女孩儿拖着脚步回来,柔声说如果她爬上去求援的话,他是否能照顾好自己。男孩儿摇摇头,握住她的一只手,“我没事,不要离开我。就算死,我也不想孤零零一个人……”他的嘴被女孩儿握住,她俯下身搂住他,温柔得像抱一只在雨中被淋shi的小狗。他虚脱般地用鼻尖寻找着温暖,呼出的热气轻拂着她的脖子……
晨曦刺破山谷的薄雾来临时,海瞳醒了,她差点叫出来,深身疼得厉害,一个伤痕累累的少年瘫倒在她的腿上,面无血色……有一秒钟,她的大脑里一片空白,以为梦境未醒,这个时候,自己不是应该躺在软绵绵的床上?山谷上空回荡着连绵的呼唤和狼狗的吠叫,是寻找腿上的少年和自己的。泪水冲出她的眼眶,她轻轻挪动少年的身体,迈开酸麻肿胀的腿跑出去,冲着天空拼命叫喊起来。
『10』第十章
医生给她擦伤的地方上了药,又让她吞了几片消炎药片,然后宣布她很好没什么问题。她在走廊里碰到黄秘书,他握住她的手,低低地说了声“谢谢”。她摇摇头问霍希频怎么样了。黄秘书扭起嘴角闷闷不乐地说还在检查,不过脚腕伤得很严重,也许要到美国动手术。“哦……”她动了动嘴唇,脸上还是浮起勉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