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见我在房里的浴室待得太久,赵青竹来敲门,细声细语对我道:“丹枫,我煨了香菇鸡汤,是买的老母鸡,放了枸杞,玉竹,黄!......”
罗里罗嗦没完没了,全无他方才那声嘶力竭的气势。
我咯哒打开浴室门,右手撑在门框上歪头看他,他便噤了声,有点怯怯地望着我。
他眼角还是泛红,头发有点乱,我也不知抽哪门子疯,抬起左手朝他伸去,想帮他理理头发。
他居然下意识般向後躲了下,我一下子有点恼火,把手收回来,木着脸错开他走到厨房。
鸡汤非常香,刚刚在厨房时我就闻到了,只是当时一心想的是要把赵青竹赶出我家。现在静下心来,竟然觉得很饿。
我给自己盛了碗汤,坐到餐桌旁喝起来。
赵青竹随着我过来,把盛好菜的餐盘一一端上了桌,在我旁边摆了双筷子,又在他自己面前摆了碗筷,脱了围裙便坐下来拿起筷子。
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我心里想着,也懒得管他了,脸埋在碗里,只是用余光瞥了他一眼。
这也许不是自我搬进这间公寓後第一次用这张餐桌,但这一定是我第一次在这张餐桌上好好地吃一顿饭。即便是前段时间我有让那个男人给我做过一次饭,但也只是简单的三明治和拌面,我还是坐在沙发上吃的。
厨房的正常使用次数还不如我在厨房里和人做爱的次数来得多。
而且这似乎也是我第一次吃赵青竹做的饭。小时家里总是只有我们两个,一日三餐都是帮工的阿姨做给我们吃。後来中学时课业忙,整天在学校里待得也晚,那时基本都是自己和同学在学校附近的小吃店里解决三餐。再到後来,我都没怎麽见过赵青竹,尤其是这几年,压根没碰过面。
“说说那个人吧。”我淡淡出声道。
赵青竹停下筷子,端着碗迷茫地看着我。
我又开始不耐烦,“那个让你要死要活还决定去做变性手术的男的!”
我不算是脾气差的人,早些年可能傲气点,但这些年在外面读书做事,心性好歹也收敛了许多,见着谁都能够假惺惺地笑着谈天说地。可不知为何,在赵青竹面前我的脾性耐心就变得极差,一看到他那哆哆嗦嗦白长个头的样子就觉得烦躁。
赵青竹舔了舔上唇,神色黯淡下来,摇了摇头:“不想说。”
呵,还硬气了。
“部队里认识的?”我随口猜道。
只见他神色中又黯淡了几分,“丹枫,那日同你见面找你借钱时,我就告诉过你了。”
我愣了愣,“抱歉,当时Jing神有点不济,没注意听。”
赵青竹又摆出那副委屈神态:“我就说你从来都不肯认真听我说话。”
“丹枫,”他顿了顿,似是想要岔开话题,又似是真想知道地认真问我:“昨晚那个男人是谁?”
“关你什麽事。”我下意识地就顺口答道。
赵青竹微微挺直腰板看着我:“为什麽就不关我的事?”
这种在我看来明摆着的事情,我实在懒得回答他。
“吃完饭你就回去。”我已经一再地把底线降低。
这回赵青竹不再摆出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或是非要问我为什麽不让他多待几天,而是闷声不吭地吃着饭。
这沈默就一直持续到午饭结束,而後赵青竹收拾碗筷,我窝进了沙发里打开电视,从茶几上抄起烟盒抽出根点燃。
周末这个时候,电视上播的不是白烂言情剧就是狗血家庭lun理剧,我疲於换台,就停在一个正在播放国产动画片的台上。
赵青竹在那稀里哗啦地收拾好後,又点了他买来的熏香蜡烛放在餐桌上。过了会赵青竹走过来,站在我旁边,把我笼进了一片Yin影里。
“赵丹枫,我走了。”
“嗯。”我吐了口烟雾。
然後他就走了。
我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起身走到餐桌旁,吹灭了赵青竹点的那个熏香蜡烛,然後把它扔到了垃圾筒里。
我讨厌人造香Jing的味道,何况还是玫瑰花香这种恶俗的品味。
晚上我从健身房出来正要回公寓,接到我妈的电话。
她都快要哭出来了:“丹枫,青竹快要被你们爸爸打死了。”
我安慰了她两句,说我回去看看就挂了电话。
其实我倒一点都不担心,我妈妈这人就是太宠我们,有时候被老头子抽两下,她也会跟人家哭诉我们快要被老头子打死了。
赵青竹这回无非是因为那全身刺青惹怒老头子,只是我妈妈嚷着让我回去看看,我倒觉得让老头子看到我只会徒增他的怒气罢了。
开车到了老头子家,院门口的警卫员是在我离家後换的,不认识我,我也没什麽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不得以打电话给我妈让她出来接一下我。
我不大记得我是几年没回来过了。自从我向老头出柜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回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