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竹刚把车门拉开一半,我上前用劲啪地一声给关了回去。
地下停车场特别安静,这关车门的声音回荡了半天。
他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又飞快地转开目光。
我确实从小都不怎么懂赵青竹整天在寻思着些什么,但是察言观色这个技能我凑巧掌握得很好。
所以方才那一场闹剧中,他神色里的失望,难过,可又怀着期待,跃跃欲试,举棋不定,我一丝不落地全收入了眼中。
我左手还撑在车门上,看着局促不安的赵青竹,讥笑道:“赵青竹,你可别告诉我你真想去当人家的地下情人。我带你来这里,不过是让你跟这个人渣道个别,结果人家招招手你就屁滚尿流地回去了,能不能有点出息?”
他倏地挺直了背脊,张了张口,又闭上,最后总算是鼓足勇气般开口道:“他,他刚才说得对,从前也不见你对我的事这么上心。”
我冷下了脸:“所以我言尽于此。”
我绕回到驾驶座旁,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刚一坐定,忽然头痛欲裂。
恍惚间听见赵青竹开门钻进车内的动静,然后是车门关上的声音。又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胳膊被他推了推:“丹枫?”
我趴在方向盘上,头疼得没功夫搭理他。
他的声音更急促了:“丹枫?你怎么了?哪里难受?”
我拨开他捏住我肩膀的手,将他整个人往后推,忍着痛伏下身去打开副驾前的置物柜,翻出一罐阿司匹林,拿出来时手一滑,药瓶掉到副驾的座椅下。
赵青竹手忙脚乱地将置物柜合上,弯腰用右手在座椅下探摸了半天,终于捡起那个药瓶。
“要吃多少片?”
我摊在车椅上,皱着眉举起右手,比了一个七的手势。
他赶紧给我倒出药片,又四处张望着:“你车上有矿泉水吗?”
我不理他,从他手上捞过那一把药片,直接塞进口里。
“你后备箱里有水吗?”他又问道。
我不耐烦地摇摇头,反正药片嚼碎了生咽也勉强可以,头疼的时候根本不在乎那点苦味。
“我上去找酒店大堂的前台给你要杯热水吧?”他还在继续问,我捋了一把刘海:“啧,别吵。”
他犹疑不定,不知道该不该出去,一会看看我,一会拨动着门手把。药效上来得很快,头痛不再那么猛烈,只是还是有阵阵轻痛扣着头皮,惹得我烦躁不安,我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进嘴里,舌头上全是药剂的苦味,这时终于觉得嘴里难受得紧,只好同赵青竹道:“你上去帮我要杯水吧。”
他点着头就慌忙蹭下车朝电梯小跑过去,我眯着眼点燃烟,靠在车窗旁抽了起来。
车里太闷,我还是发动了车将车窗都降了下来。一支烟的功夫不到赵青竹就回来了,我朝他道了声谢接过一次性的纸杯慢慢地饮下那杯温水,然后就将烟头摁进了车载烟灰缸里,系上安全带。
“你能行吗?要不要再休息一会?”赵青竹担忧地轻皱眉头看着我,我点了点头,朝他说了句:“安全带。”
他目光还是跟随着我,反手拉过安全带扣了起来。
“你是头痛吗?什么时候开始的?”
真是喋喋不休没完没了。
我挂了倒车档,将车倒出停车位,而后换挡踩油门,驶出地下停车场时风灌进车内,让我感觉好受了许多。
“只是偶尔偏头痛,车祸的后遗症。”我觉得不再那么气闷后,关上了车窗,车内的杂音一下子消去不少,而后我便同赵青竹解释了两句。
他又是那副大惊小怪的模样:“那车祸不是两年前吗?你到现在还会头痛,那不是很严重吗?!你”
我打断他:“我有定期复检,没多大事。当时我差点就挂掉,各种病危书、术前协议、家属同意声明什么的都连夜下了好多封,老头还跟我抱怨说他签名都签得不耐烦了反正我当初躺了几个月才出院,你总不能指望我一下子就完全康复得一点毛病都没有。”
我缓缓踩下刹车等前面路口的红灯,无意瞥了赵青竹一眼,吓了一跳:“Cao!我又没死,你哭个屁啊!”
他一听抽搭得更厉害了,鼻头都泛红,我打开两座间的置物隔层拿出放在里面的那盒抽取面巾扔到他腿上:“别拿西装袖口擦眼泪!”
这时信号灯转为绿灯,我转过头看路,听见他在旁边抽出一张面巾纸摁住鼻子,瓮声瓮气道:“我,我当时都不在你身边”
我觉得莫名其妙得很:“你在或不在我都是处在那种情况啊。”
“可是,可是,我才意识到原来你可能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就我退伍回家后妈妈有向我提过你在外地出车祸的事,但我看你活蹦乱跳的,混账劲一点没减,哪里想得到当时那么危险......”
这家伙刚才是不是顺口骂了我一句?
“但我不是好好活着在嘛,有什么好去想的。”我如今对车祸那事都无所容心,也不知道赵青竹是在这哀戚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