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沉迷在自以为浓情蜜意里的她,究竟拒绝了什么?
若是,若是穆星那时候就想坦白呢?
原以为破碎的一切突然又模糊起来。
如果说穆星是在故意玩弄她,可那些温柔,那些体贴,那些点点滴滴的细节,难道也是假的吗?
那些分明闪烁在那双眼睛里的情意,分明是如此的真切啊!
究竟要怎样的心机,怎样的无聊,才能将假意演作真情?
她分明是那般赤忱的人啊…
原以为明晰的一切再次模糊起来,白艳突然不敢再想下去,仓促拿起烛台,她如躲避洪水猛兽一般逃开。只留下满院芭蕉,氤氲待发。
…
前一日没有遇上白小姐,第二日一早,穆星便又到钰花书寓里来寻,迫不及待地想将一切心绪都说给白小姐。没想到却又吃了闭门羹。
“公子呀,这是咱们这一行的规矩,也是为了你与姑娘的感情着想啊。”老.鸨一脸诚恳。
“你看那些正经人家婚嫁,都担心‘喜冲喜’,破坏了婚礼当天原本定好的良辰吉时,所以不能见面。咱们姑娘虽说是这样的出身,难道公子就不怜惜姑娘,只想满足一时的冲动,半点不为姑娘考虑吗?”
老.鸨如此说,自然是吃准了穆星不会翻脸,才敢这么随口忽悠。
担心拖的越久,到时候越不好解释清楚。穆星又问:“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吗?我有事情与白小姐说,耽误不了多久。”
担心白艳咬死不肯点大蜡烛,老.鸨自然不可能让步,但也不能太过强硬,惹恼了穆星。
她便装模作样地皱着眉犹豫了一会儿,这才对在厅里候着的丫鬟说:“你上楼去问问姑娘,看她怎么说。”
丫鬟早得了老.鸨的吩咐,装佯上楼往白艳房间里走了一趟。过了一会儿,拿了一块手帕下来。
“姑娘说,虽然也很挂念公子,但堂子里的规矩,她不敢冒犯。只好赠公子手帕一块,聊解相思。”
穆星忙接过手帕,一阵橙花香扑面而来,再看图案雅致,确实是白小姐的手帕。
既然白小姐也这样说,她也没办法再强硬地非要见面。只得道:“既如此,那只能守着规矩了。”
又问了一下“铺房间”的各样家具置办得如何,得到鸨.母的百般嘱咐后,穆星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出门坐上黄包车,没有去医馆,她一路往药房去了。
她也是昨天才知道,所谓“铺房间”,原来是要恩客给小先生置办家具,将一应家私摆设,乃至床铺被褥都一一换新。一是为了给小先生抬身价,以示宠爱,另一方面,自然也是堂子故意要坑钱的缘故。
虽然清楚最后大多数钱都会被老.鸨收入囊中,但为了白小姐,穆星也没什么可说。只是贴身的首饰头面,担心鸨.母故意敷衍不置办好货,她原是想自己与白小姐亲自去选的,如今见不了面,只能她自己去选了。
置办东西只是细微的事,另一件重要的事,是她手中的存款不多了。
她虽然每月有工资,又有家中补贴,但素来随意花费,从不存款理财。近来在白小姐身上已花费许多,这次点大蜡烛又花费数千。而之后无论她与白小姐结果如何,她已打定主意要给白小姐赎身,定然又是一笔开销。
虽说穆家不缺这几千元,但一来她不愿动用家中的钱;二来,她也没有正当理由解释这数千金额的去向。
如此,之后的花销只能往药铺的利润里拿。这几日她连夜清算了药房的账本,发现一些错漏,若是之后想要有足够的来源,少不得费心整顿一番。
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穆星叹了口气。
自从那日下定决心,她便收起了玩乐的心思,静下心来做事。也是这几日,她才真正地领会到宋幼丞的苦楚。只是宋幼丞与那位日本小姐心意相通,苦也是甜。她与白小姐却还隔阂重重。
希望她的一番心意,白小姐能够最终理解原谅吧。
…
“奇怪,前日打了针水,本该恢复才是,为何病情又会加重呢?”
疑惑地问了几句服药的情况,医生收起听诊器,写了一张药方,吩咐丫鬟如何去取药。
坐在一旁的姆妈脸色不大好,白艳躺在床上不说话,只当看不见。
这几日她总睡不安稳,半夜又吹了风,自然好不了。
眼看置办的各色家具一样一样送进堂子,原本陈旧的房间焕然一新。她说不清自己究竟想怎样,也想不明白穆星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一方面想见到穆星,将所有事情都说清楚;心中却又暗自希望,能一直这样病下去,仿佛一切都还是如表面一般喜气洋洋。穆星还是那个温柔缱绻的公子,她依然期待着那件属于她的嫁衣,那场虚假却足以□□的婚礼,永远不用去面对太平之下暗涌的波涛。
把医生送出去,姆妈又折回来,假意劝慰道:“你安心养病,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情,也不要见一些不相干的人,好好歇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