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居所全然不同,加之昼夜难分的炫目霓虹灯的散射,能见度变得相当低。周知非嗅到了不远处旧设备垒砌的垃圾山的臭味,人造月亮的光线照进下水口,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是生存在下水道里的人移植的劣等义眼。这便是被称为老鼠洞的贫民窟,脏乱不堪受尽唾弃。在科技高度发展的社会里,人类的寿命可以达到近千年,而老鼠洞里数不清的穷人依然会死在风华正茂的二十岁。
——但我曾在老鼠洞里苟活,是吗?周知非心想着,却怎么也回忆不起过去的岁月。他跟随着李先生的虚影缓缓前行,最后停在了一个软塌塌的纸箱前。
透过李先生的眼睛,他看见了箱子里的污秽:那是一堆被肢解并被汽油焚烧过的义体,肥白躯干染上焦黑,一道巨大的撕裂伤将双乳劈开,血液已流尽,苍白的开放式伤口暴露出内部劈啪作响的电线和零件。即便是这样一具缺了四肢的脏兮兮的性爱娃娃,其阴道依然有被轮番使用过的新鲜痕迹。
半机械人的命最不值钱,更何况是一个被工业化孵育、批量制造的性爱机器人。可李先生没有过多犹豫,蹲下身抱起了那个纸箱,就像抱住了送出生产车间流水线的弱小的他。周知非知道的,像他这样的性爱机器人,在这座城市里就有成千上万个,而李先生偏偏挑中了他,挑中了只剩一抹灵魂却不愿飘散消逝的他——
读取完记忆,周知非陷入了一片黑暗。苏醒时,他的身体已经焕然新生,得到了最彻底的修复。
李先生亲手替换了他破裂的义体,并对大部分零件进行了精妙的强化。如今周知非四肢的金属灵活且轻巧,披覆了仿真人皮,可以随心所欲地转换形态:变为武器,或是伪装成正常的人手。就连他伤痕累累的躯体主干也被完全修复。双乳间可怖的伤口已经消失,被奸烂的肥屄与肛门恢复如初。李先生戴上钢化手套,伸手拨开了周知非的阴唇检查,手指呈剪刀状分开,来回刮蹭着湿滑的屄缝,再一个用力探到更里去,往内处肥厚的阴道壁深深抠了起来。周知非尖叫着搂紧了李先生,只感到下体好像有什么东西跟活鱼一般想往外冒,紧接着男人抽出了手指,带出了大股淫水,一口泛着银光的锋利阴齿紧随其后钻出了阴道口,触到空气又缩了回去。
“很灵敏,但仍需要调试。”李先生甩了甩手上的淫汁,语气平和仿佛在探讨学术,与周知非聊起了这番改造的具体细节。
周知非乖巧地听着,丝毫不觉得自己被改造成杀戮机器有什么不妥。由于他的机体内部由低密度金属改造,使得他整具肉体变得很轻,李先生很轻松地将他抱下了实验床,就像在搂抱一个婴孩。周知非反搂住李先生的脖子,露出羞怯的模样。
李先生将他放进浴缸里清洗身子,在此期间,周知非好几次抬起手掌,翻来覆去地观察自己全新的肢体,好似对这层过于真实的人体肌肤格外感兴趣。
数据库中有这样的形容,人类情侣缠绵时,总会用触摸来表达彼此的爱意。于是他学着用手抚摸起了面前男人的脸颊,有些粗糙,却带着令他熟悉的纹路。在他失神之时,李先生的大手盖住了他的手背,然后拉过他的肉手放在心口,正视着他说道:“以后你就叫周知非了,而我将是你唯一的伴侣。”
他说的是“伴侣”,而不是“主人”。
周知非愣了,被金属侵染大半的人造心脏怦怦直跳,竟在那刻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像是大地骤然震颤,一道光柱穿破厚重乌云,又像是等待了百年的生命洪流在那一瞬间涌进了他的躯体,以至于泪水掉下来时他措手不及,无法处理这种莫名的复杂情感。李先生细密地吻着他的脸颊,伸舌舔去他的泪水,并将他湿漉漉的上半身从浴缸里捞出来抱在怀中。或许人类雄性就是这样安抚妻子的吧?周知非心想,只觉得浑身酥麻,呜咽一声眯起眼来,差点只因为这简单的动作唤醒了性爱机器人的本性,进而扭着屁股娇滴滴地乞求自己的救命恩人凌辱了。
即便隔了层衣服,他仍能感受到李先生的身体是火热的,不像自己除了下面那两处用来给男人泄欲的湿热双穴外始终保持着恒定的25摄氏度。他安静地窝在李先生怀里,既开心又害怕。他潜意识里明白,从今往后,李先生将会是他的丈夫,然而身为低贱机器人的他根本不配得到这份馈赠。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周知非又经历了多次改造。虽说性爱机器人不需要设定过高的智商,但他学得很快,不出几次,就能以李夫人的身份游刃有余地混迹于名利场了。
他会穿上将自己前凸后翘的性感肉体暴露无遗的紧身旗袍,连胸罩和内裤也不穿,挽着李先生的手臂出没晚宴,与各路政商大鳄的情妇们攀谈。总有人会对李先生娶了一个下等半机械人的事实嚼舌根,甚至当着他的面都敢高傲地发问,为何放任一介娼妇登堂入室。而李先生一贯特立独行,对此笑而不答,除非对方穷追不舍,他才会淡淡地说一句“他是母体。”到了那时,先前倨傲的人们才倒吸一口凉气,有些不敢置信地往周知非的方向多看了两眼。
当时的周知非并不清楚“母体”这个词的含义,似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