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大多数心地善良却想象丰富的人,阿诺趴在阿道夫那些柔软到不可思议的粉红色新rou上,从对分娩的恐惧为导火线,内心一切能让他掉泪的事情都争先恐后地在他的脑袋里涌现,他哭了没一会儿,就从怀孕这件事想到同样是雄性却生下过两个孩子的拉古夏娅娅,很快又因为再一次失去母亲的痛苦,哭累的眼睛立刻又找到了新的悲伤而重新shi润起来。
阿道夫挥动着短短的残缺上肢,好像是想要为自己的妻子抹掉眼泪,阿诺这一次没有拍开他那软得有些恶心的肢体断端,只是同个有些脾气的孩子那样,将脸别过另一边,嗅着对方努力散发的温柔香味,任自己滚烫的泪水从自己的面颊淌到这怪物长着红蔷薇的肚皮上。
他们的身体隔着一滩薄薄的泪水熨帖在一道,阿诺在一片泪眼模糊中,不自觉伸出了手,在床上无意识地摸索着,寻找一个此时能与自己十指相扣的手心,当他的指尖触到了阿道夫还未长出的残肢,一阵失望紧随着复杂而强烈的怜悯袭向了他,使他情不自禁地用哭腔喊出了声。
“阿道夫!”
这声呼喊,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在废墟里找回一星往昔碎片的呼喊。
回应他的是一阵可怕的气音,和一阵不甘又急切地扭动,联结着彼此身体的霸道契约,使阿诺也同阿道夫一样,宛如亲身体会般,理解到了对方的感受。自己正被这个丑陋的怪物担心着,身体上的极度脆弱,让这个把伪装和欺骗当作爱好一样自如把弄的男人,像个连同面具和皮肤一道剥下的弱者,头一回在别人的面前显露这样不堪的忧虑。
而这份忧虑,若没有被人接受,阿道夫便除了卑微地静静呼吸,便再不敢做什么了。
不知是天性的善良体贴,还是因为两人命运之契的联结,阿诺再没法像之前那样对这个可恨又可怜的人彘冷酷了,难道这一切仅仅可以靠怪罪一个阿道夫就能算清吗?难道仅仅因为自己爱着卡洛斯,这位国王就真的没有一点错吗?而艾lun,他的小艾lun
阿诺想到那美丽的孩子,明知他的罪孽却打算视而不见,反而在内心为他拼命揽罪,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对哥哥留下的这个孩子溺爱过头了,将对方的罪全部视作自己养护的失责,而把对方的一切好当作孩子应得的福赐。
他在心中匆忙地盘清那场令数万人失去性命的灾难责任,将自己极其不公平的溺爱和偏袒轻轻略过,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份几近颠倒黑白的宠溺有什么不对。
【阿道夫呢,他不也是这命运屠宰场里的受害者吗?况且,在这里,除了他,还有谁同自己长着同样的伤疤。】
阿诺从对方那被哭shi的肚皮上抬起头,轻轻地握起了阿道夫的断肢,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快,好起来。”
既是祈求,也是慰藉,更似一种鼓励及和解,这简单的话在阿道夫的心里产生怎样的回响,无人能晓,只有这喜欢故弄玄虚的男人自己知道了,况且这比恶魔更诡计多端的龙,他此时的这份卑微虚弱究竟是一种真实的逆境,还是为了某个令人难以捉摸的目的而Jing心设计的演技,或两者兼有,是这条聪明绝世的龙利用自身逆境来牟取难得之物的顺势而为?
没有人能真的看穿阿道夫的心思,即使将他的皮rou一层层剥开,打开心腔,撬掉那层坚硬的黑色逆鳞,你也看不透这个人的心。但此时,他的身体却因为自己妻子的这句话终于平静放松下来了,像是熬夜很久的人终于陷进了睡眠中,除了规律有力的呼吸起伏,再无其他的动作。
阿诺抹着眼泪起身,回头却发现兰达眼里那转瞬即逝的轻蔑,他那颗带着天然野性的敏感心灵,立刻看穿了这名奴隶少女的伪装,即使兰达很快在他转身抬头时就换上了一开始的热情笑容,阿诺也明白了对方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关心自己。
“房间我今晚先简单整理,那角落的水缸上个礼拜我才换过明矾,脸盆和布巾我就放这了,晚上洗澡的时候小心摔着肚子。”兰达动作依旧利索,好像永远Jing力充沛又待人和气,但阿诺看出来了,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就成了人母的少女,只是对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了,才这样和蔼地待人。
兰达一边嘴上不停交代事情,一边开始收拾起自己的家伙,走过阿诺身边用解下来的围裙反面,像那些习惯照顾孩子的女人那样,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鼻涕,跟他说,“别哭了,我知道你一定也在那场灾难里失去了很多,但自己活下来了,就该好好吃饭睡觉,再说,还有孩子和丈夫陪你呢。”
阿诺习惯性地反驳道,“他,他不是。”
兰达卷起围裙丢进竹篮,把吃饱的孩子重新绑在背上,笑道,“别否认了,你们和不是一旦标记了就很要好的吗,我知道这样的丈夫是有点吓人,但也挺好,至少不会没事就打你和孩子,也不会出去乱搞其他女人。”
说这话的时候,兰达正在把卷起的袖子放下,阿诺这才发现她手臂上全是伤,他很容易就联想到兰达的家庭生活,因为同情别人的苦难,而暂时忘却了自己身上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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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