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从没有听过一个女性这样的凄厉可怖的惨叫声,他被这叫声惊得不由自主产生了恐惧和好奇,握着那柄回到他身边的匕首,一时忘记去想那孩子的意图。
他的病床被两扇带着滚轮的白布屏风夹在中间,病床旁有一个用旧了的松木床头柜,上面放着一杯水和几片药丸,什么也没有,阿诺的目光越过这杯水和屏风的边缘,朝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
他只看到那个妇女左半边的身子,那是个人类孕妇,被库玛城仅有的两个医师按在一个造型奇特的椅子上,那椅子有踏板和刀柄一样竖起的握柄,产妇裙子撩起,沾着泥水的两脚踩在那污黑的踏板上,把自己的Yin户朝凳沿外打开。
一个穿着红袍白坎肩的牧师站在女人前方,握着自己胸前的十字架,为产妇和婴儿的生命念着祈福的祝祷词。很明显,牧师的祷告并没有被神听见,产妇的惨叫越来越虚弱,她的脖子像断了一样,使得脑袋歪在凳子的靠背上,眼珠翻了过去。
两个医师看了对方一眼,回头朝那牧师摇了摇头,牧师叹了口气,把十字架放下,露出沉痛的表情,将产妇的眼睑合上。阿诺这时才明白,那孕夫难产死了!一个医师起身去拿剪子,他才看到女人的Yin部,那里有一个浑身青紫的婴儿卡在那儿,脐带绕着婴儿短小的脖子,被医师拿剪子喀嚓剪断,断端流出乌黑的血,滴在凳子下那滩已经快凝固的血ye里。
他看到医师用剪刀,像裁剪一块牛皮一样,把产妇崩得几乎透明的会Yin皮rou剪开,将死婴从已经僵硬的产道里拔出,放在一块白色的裹尸布里。
阿诺看得浑身冰冷,却又不能扭回脑袋,这像是在暗示他未来命运的恐怖场景扼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只能僵着身子,瞪大了眼睛望着那对母子的死亡。
兰达的身子遮住了屏风外的惨剧,这位因为贫穷与压迫而心肠坚硬的年轻母亲,比迟钝的老侯爵先一步看出了病人的不安,并好心地替他移动了屏风,遮住了人们搬运尸体的画面,将床头柜上的水杯和药丸递给了惊魂失色的病人。
“把药吃了,然后跟我和威尔逊老爷说说那位叫艾lun的天使吧。”兰达既是真的好奇,也是为了让阿诺能把心思从恐惧中转移出来。
阿诺接过那杯水,把药丸吞了下去,说完谢谢后,却依旧坐在床上,抱着那杯水低头发呆,就连那柄匕首也被他忘记了,丢在了枕边没有放回盒子里好好收起。兰达和威尔逊侯爵都看出了少年根本没有开口与他们闲话的打算,一向讨厌医院的老侯爵坐不住了,对阿诺的同情也并不能让这位习惯快活空气的老人久坐在这。
“阿诺先生,你就安心在这里休养吧,阿德里安主教那我已经替你请过假了。”老侯爵从医院能搬出的最好的凳子里起身,肥胖的身子看上去已经被这硬邦邦的家具折磨了很久,起来的时候很是吃力困难。
“阿德里安主教原谅了你今天的缺席,并且让我告诉你,他会为你和你孩子的健康向神做最虔诚的祈祷。”他特意用了“请假”和“缺席”这两个词,仿佛阿诺每天去会见那老神父并向他说出自己的故事和秘密就是自己的工作。
老侯爵戴上帽子,拿着根本撑不起的礼杖向心不在焉的病人和兰达告别。他一走,兰达便替阿诺捡起了那柄匕首,放回了木盒中收好,并拿走了他捧着不喝的水杯,让他躺下睡觉。
她说什么,阿诺便做什么,兰达知道他被吓坏了,留在她面前的只是一具空壳,他的灵魂不知瑟缩到了哪里去。
阿诺在白色的病床里翻了个身,突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他一摸自己的后脑勺,才发现自己的辫子没了。
“是那个天使艾lun割断拿走了。”兰达抱着自己的孩子轻轻摇晃着,阿诺听她的回答,心里一震,在阿耶卡,拿走一个人蓄起的头发,就相当于拿走了一个人的灵魂,这件事他曾对那孩子说过,他开始疑惑了,不明白他那美丽的孩子想要做什么。
阿诺摸着自己变短的头发,像一个自己哄自己入睡的瘦猫,因为惊惧与疲累,很快缩在这白色的小床里睡着了。而兰达自己的孩子也在她因为劳作而结实有力的臂膀里睡着了,她便开始打量起眼前的这名病人。
他瘦得两颊凹陷,头发干枯,睡在这印着红十字的白色薄被下,就像一具干瘪的尸体,除了那因为怀孕而鼓起的肚子,几乎看不出被子有被撑起的褶皱。兰达看着他,生出了对弱者的怜悯,这种女性皆有的怜悯,在她成为母亲后,更加强化了,于是兰达上前替沉睡的少年掖了掖不需要再掖的被角,好像这动作能使病人睡得更舒服些。
她坐回病床旁的凳子上,将目光转向了少年隆起的肚子,她并不了解这种存在,在库玛城这样的北方乡下小城,并没有多少这样稀有又美丽的人种存在,她只知道库玛城后面那座如白色怪兽一样的欲望之城,有个盛产的摩尔族,而那些蓝色眼睛的美丽都要被献给恶龙阿道夫,作为帝国北境和平的牺牲品。
但是,去年一整年,那恶龙仿佛真的应了坊间的传言,暴毙了一样,拿迦勒的黑龙并没有在去年到巴萨山顶接收自己这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