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谈判余地的一声拒绝,从这个刚才还朝自己跪下哭泣的男人嘴里说出,阿诺既愕然,又觉得毫无意外。
“我不会带你去做这种傻事的,艾lun他也不会答应的。”
阿诺仰起头,眼泪还未来得及落下。他在一片泪水模糊中,仰着头,紧紧地盯着阿道夫那张俊美却绝情的面孔,他呡闭着的薄唇,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端正整齐的衣装,阿诺在这个男人的身上,看不见自己的死亡对他留下任何的痕迹。
他感到一阵巨大的耻辱,自己竟然因为他的眼泪而以为这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阿诺从地上缓缓起身,狠狠地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抹掉那些绝不可以掉下来的泪水,眼睛瞪大,眼圈红得惊人。既是愤怒与鄙夷,又带着一种自己也没察觉的委屈与气恼。
阿诺潜意识里,觉得阿道夫会答应他的任何要求,至少是在这死别之后的重逢时刻,他认为阿道夫一定会答应。他似乎察觉到了男人对自己的爱,隐隐察觉到自己对阿道夫在某种方面是不可拒绝的,有致命吸引力的。
因此阿道夫这毫无犹豫的拒绝让他情绪上愕然,理智却又不觉得意外,这个时候的阿诺,自以为是为了尊严,其实更像一个常被纵容的情人被拒绝后的嗔怒。
“呸——”
阿诺踮着脚尖,朝男人优雅尊贵的脸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这样野蛮粗鲁的行为他已经许久没做了,就连卡洛斯都震惊了,阿道夫却一动不动地站着,任自己被一个矮小的恶魔狠狠地瞪着,甚至嘴角带着欣赏的愉悦微笑,看着小小的恶魔踮着脚尖,攥住了自己的衣襟,骂了一声“懦夫!”
卡洛斯在一旁惊讶得微张开了嘴,他从没有见到恶魔这样的一面,阿诺对待他时,像一只黑脸绵羊,那样温柔,几乎是百依百顺。卡洛斯不明白为何他反而对自己生前的丈夫态度如此恶劣,而要这样顺从自己。
一直站在最高处的国王这时还未来得及调整思维惯性,不明白这并不是对方“顺从”自己,而是自己在被人“宠溺”着。
即使是这样炎热的盛夏,阿道夫依旧将外衣的每个扣子都扣紧了,甚至胸口的袋子上还放着折叠好的袋巾,他微笑着,低头望着对自己龇出尖牙的恶魔,从容地抽出那条丝质袋巾,不紧不慢地用它擦掉了脸上的唾沫,并说道。
“我很高兴你的棱角没有被这死气沉沉的文明帝国给磨平,阿诺,你的愤怒和你的眼泪,都能让我兴奋不已。”
他那文质彬彬的衣装下,丑陋的双头Yinjing已经翘起,将他没有一丝皱印的亚麻西装裤撑起可怕的一包,可阿道夫却依旧站得笔直,没有感到任何的羞愧和不耻。他将弄脏了的帕巾捏成一团,放进裤子的口袋,手伸出来后,直接放在了那两只攥紧了自己衣襟的小手。
卡洛斯看到他碰了自己的恶魔,立刻像一只领地受到侵犯的雄狮一样,咆哮着跳了出来,将自己的佩剑抽出,抵在了阿道夫从白色领口露出来的苍白侧颈。
国王允许阿道夫同他对话已经是极大的放任,而肌体的触碰则是最后的底线。卡洛斯警告道,“把你的手拿开!”
可阿道夫置若罔闻,仿佛这拿着剑的弟弟,是一只在他和他妻子之间吵闹的跳蚤,男人的金色眼睛,狭长深邃,温柔地注视着又想抽手而去的妻子,喃喃着说,“阿诺,你的手变得多冷,就像你被冰封的尸体,可是现在你变成恶魔回来了,瞧你的小角和黑色的翅膀,我们多么般配。”
说到这时,阿道夫张开了自己黑色的rou翼,露出了自己额上的黑角,卡洛斯看着他们夫妻两,互相对视,双手交握,黑色的翅膀,一大一小,就像两只黑色的蝴蝶,雌雄相对,如此般配。
一种强烈的被排斥感笼罩住了卡洛斯,他握着剑的手几乎都要发起抖来,他再一次对阿道夫怒吼着警告了,可对方连一个侧目也没有给他,只是温柔又专注地凝视着自己的妻子,慢慢地将自己的唇往那张吻过自己的嘴上靠近。而阿诺也没有回头看他一下,棕色的眼睛闪动着剧烈的挣扎,像是渐渐在自己兄长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溺晕了一般,做着并不彻底的拒绝。
卡洛斯突然明白,这两个人剑拔弩张的表象下,其实是彼此相爱的。
当两个人站在一起时,卡洛斯便发现他们之间有一道圈,是自己的怒吼和利剑永远也跨不过的。他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的唇靠近,最终叠在了一起,而自己像个白痴,明明无可奈何,还非要站得这样近。
【我爱你,卡洛斯,我爱你啊!】
卡洛斯回想起恶魔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紧紧地抱住自己喊出的话,他像被一只冰凉坚硬如石英的手,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像个脾气暴躁的失败者,趴在地上,用拳头猛砸着尘土飞扬的地面,怒吼着挥下了自己的剑。
那带着胜利微笑的头颅落到了地上,像那个被打翻的茶杯,只是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咚”,滚了半圈,面孔朝上,隔着自己断首处喷出的血雾,依旧深情温柔地望着那瞪大了眼睛,后悔茫然的妻子,金色的眼珠转动着,朝愤怒挫败的弟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