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能一击毙命,否则贸然出手,反会受害。”
“父亲这两个月,可曾察觉什么?”
“有蛛丝马迹,只是证据不足。代王与旁人不同,皇帝又是受先帝禅位登基,若要定代王的谋逆罪名,必得叫人心悦诚服,否则这蛛丝马迹只会被人说成构陷。况且既然有你说的那位薛姬,恐怕代王与东襄还有勾结,东襄兵强马壮,战力强劲,若是不先防着此事,若边将起了兵患,京城中又被代王煽动世家,内忧外患,皇上未必能够应付。”
阿殷沉默了半晌,才低声道:“所以皇上现在只会按兵不动?那咱们只能先忍着郡主?”
“也未必要忍。姜家是代王臂膀,皇上在收拾代王之前,必定会先拔了姜家,应该就在这一两年内。”他站起身来,安慰般轻拍阿殷肩膀,“我先前被皇上召见,此次上番结束,就会留在京城任职。阿殷,能处置临阳郡主的是皇上,我只消为他尽忠职守,待临阳郡主等人被皇上厌恨,寻个时机和离,岂不更能置身事外?”
和离?
阿殷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是了,她怎么就没想到这点!
这么多年她都知道郡马无权和离,这根深蒂固的念头,让她下意识觉得不可能和离。可若能让局面变迁,也不是没有可能!即便到时候皇上可能为维持颜面而重责陶家,但只要保住了性命,还怕没有东山再起之日?
她朗然而笑,抬眼瞧着陶靖,眼中光芒闪动,“父亲言之有理!”
*
至夜爆竹阵阵不绝于耳,厅外灯笼琉璃焕彩,厅内暖烛珠光朦胧。
一家人用过饭后,临阳郡主因正跟陶靖闹别扭,坐了会儿便觉得无甚趣味,推病回屋去了。
郡主府中以她为尊,她这里动身,丫鬟们自然呼啦啦跟随,战战兢兢的侍奉着,前呼后拥的随她回去。厅中的人立时去了大半,剩下陶靖带着兄妹俩,倒觉舒心。外头小厮应命点了爆竹,阿殷玩心大起,同陶秉兰点爆竹放烟花的玩了半晌,回到桌边时见陶靖在独自喝酒,陶秉兰取酒壶为他斟了,低声感慨,“父亲,将来咱们是不是可以去南郡过年?”
阿殷闻言稍怔。
离家一年,似乎陶秉兰也变了不少。往常临阳郡主盛怒气闷,他总还会过去劝解些,免得家里闹得太大,兄妹二人会吃亏。看今日两回,他却并未有什么动作,与从前对临阳郡主的恭敬态度迥异。
陶靖杯酒入腹,缓声道:“灵修在南郡孤单冷清,将来终须回去陪着她。”
灵修是冯卿的字,陶靖已经喝了一壶酒,脸色有些发红,瞧着外围还有侍女环列,便起身道:“走吧,咱们去书房。”
这书房内外都是陶靖挑出来的人,偌大的郡主府里,也就此处无需太避忌。
天上无月,星光暗淡,反将次第绽放的烟花显出绚烂多彩。陶靖这几年跟儿女聚少离多,而今说起当年与冯卿的旧事,竟自伤怀不已。好在儿女皆已长大,他终究是委曲求全的走了过来,圆了她当年的心愿。三人对坐举杯,是少有的畅怀圆满。
而在皇宫之内,笙箫丝竹入耳,妖娆舞姿入目,定王坐在案后,略有些心不在焉。
上首帝后并肩而坐,他的母妃坐在侧首,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被周围年轻的妃嫔们衬托,虽更有沉静稳重气度,姿容却稍显失色。她向来都是沉默收敛的性子,即便也是出身侯爵之家,兄长又守着北境重地,行事却向来谨慎,虽不得多少宠爱,却颇受皇帝的看重信任。
反观皇后,虽则年纪比谨妃还要长些,却是穿得格外庄重贵丽,雍容夺目。
歌舞渐歇的间隙里,太子起身敬酒,还是那些熟悉的殷勤话语,即便是献媚恭维,他也能说得冠冕堂皇。不过他表忠心的话说得天花乱坠,行事却终究担不起东宫之责,永初帝在宴会之前才狠狠责骂了他一顿,此时看着他,面色依旧不豫。不过有皇后在旁劝说圆场,加之他是皇帝亲选的东宫,永初帝生完了闷气,照样还是举樽饮尽。
待得宴罢,永初帝自有皇后陪伴回后宫,定王才走出文华殿没多久,太子带着太子妃便匆匆赶了上来。
“玄素,你站住!”太子喝了酒,又是兄长的身份,这一声喝命甚有气势。
“太子殿下。”定王徐徐转身,一贯的冷肃端贵。因为比太子高了大半个头,即便是躬身行礼,也让太子觉得态度倨傲。
“你做的好事。我去见父皇时顾念兄弟情分,对你满是夸赞,甚至还建议父皇嘉奖剿匪之功,重赏于你。你倒好,一回来就进谗言,令父皇怒责于我。”太子平常尚且易怒,如今因气闷多喝了点酒,加之方才宴上永初帝的态度实在过于冷淡,便更难压住脾气。
定王拱手,“皇兄错怪了。西洲匪患初平,父皇询问经过,我只是如实禀报,谈何谗言。”
“老五,你我心知肚明——”太子冷笑,“西洲匪患既已平定,父皇本该高兴才是,无缘无故怎会斥责。常茂是我推荐的人没错,不过那也是量才而用,为朝堂百姓着想,怎么就成了藏私愚顽,受人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