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这场面,盯着他的背影看了有一会儿。
宋清平果然是中邪了,我想他是怕道士看出什么来。
宫道很长,宋清平走在前面,我在后边追他,还没等追上他,我就被皇姊给拦住了。
皇姊唤作沈星垂,年前及笄封了朝阳公主,和我是一母同胎的姊弟。日月星辰,她一人就占了两样。
我们出生至多差了一盏茶的时间,但她总喜欢背着手看我给她行礼,然后做出很庄重的样子让我免礼。
她说:“宋家小子好了?走得这么快?”她喜欢在我们面前做出多老成的模样来,所以她总是把我们叫做什么小子,姓宋的就叫做宋家小子,而我比较可怜,我被叫做臭小子。
“他中……”我想说宋清平中邪了,但转念一想在外边败坏他的名声似乎不是我应该干的事儿,于是我说,“他想起家里窗子没关呢。”这个话圆得实在不怎么好。
“他好了你就得回书院去了,到时候也不能时常见着你,咱们这会儿见了,到时候也不用麻烦你来辞行了。”
我在城外山上的书院念书,按照书院规矩,父皇、母后还有皇姊每月初一才能来见我。
皇姊继续说:“你有空给我雕个簪子,反正你总不念书。簪子要梅花儿的,像木枝子横出去那样的,戴着素净。”
她总是很喜欢吩咐我,我应了一声好。
然后她从袖子里摸出来一个装胭脂的小盒子,递给我叫我打开。我的手不稳,再加上这时候一阵风顺着长长的宫道吹过来,半盒金灿灿的粉末飘落下来,还未落地很快就被风吹走了。它们好像飘到太阳上。
皇姊咬牙道:“我耗了一个月给你磨的金粉,现在半个月都给你糟蹋了。”
我迅速把盒子盖好,然后妥妥地收进衣袖里:“姊姊送我这个做什么?金粉又不能当金子花。”
“之前你不是抱怨自己不会铸金器么?你雕个木头的器物,再把金粉涂上去,看着也算是过过瘾。你别给父皇看见,看见了也别说是我给的。”
“知道了,谢谢皇姊。”
“没别的事就玩儿去罢,临走之前就不用来了。”
皇姊两回跟我说不用来了,其实就是让我一定要来的意思,我知道她很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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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书院的那天我得进宫辞行,以表孝悌。
我先去书房见了父皇,他这时候正撑着头批改奏章,蘸了朱砂的笔刷刷地写。
我想若我做了皇帝,我指定不能一整日都安安分分地待在这儿。所以我还是不当皇帝的好。
父皇有意晾我一会儿,他的密探遍布天下,早该知道我没能守住自己发的誓,又动手碰了木头。
而我确实是个很不成器的儿子,所以我只能乖乖的站在他面前。没办法,儿子总得矮老子一头,更何况我是个总犯错的儿子。
父皇这回是铁了心不想跟我说话,往日我来辞行他总要赏我些笔墨,让我好好读书。但是这回他只是摆了摆手:“去看你母后,不许惹她生气。”
父皇不准我去皇祖母那儿,因为皇祖母一见我就要吃糖,他说他要自己去陪。看来他也不能持续批上一整日的奏折。
其实我从来不惹母后生气,因为母后有时候也叫我给她雕簪子。母后大概知道我不想当太子这事儿,但是她不说破,等着我来说破。
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总得自己开口。
母后赏给我一个江南来的小香囊,木头做的,两个圆儿,里面装着广西的香料,还可以转着玩儿,转的时候那上边雕的东西也会变。那木头人一会儿在河道上走,一会儿又在街市上走。
母后从来都很知道我欢喜什么东西。
我又去见了皇姊,皇姊正和二妹妹沈梅青玩着,也没闲暇来理我,我待了一会儿就走了。还是后来皇姊的贴身宫女追上来递给我一个盒子,那里边是半盒金粉。
宋清平就站在宫门前等我,他穿一身旧的青梅颜色的衣衫。
我十四年在燕都,见过青梅果子,却没有见过青梅树,此时我倒是很想去看看。
最好是把自己扑通一声丢进运河里,双手一撑就往南走,在水里泡了几天,一抬头就看见河道边栽着一棵老青梅。
宋清平和我慢慢地往城外走,沿着官道走出一阵子,就到了山脚下的小镇子里。今日不是圩日,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懒散的伙计看守着一个很小的茶棚。
我们继续往山上走,都不说话。我在想宋清平在想什么,可惜我还没想出来。
那把小锉刀我还收在袖子里,宋清平从来是知道我雕木头这件事的,他不说话,但是我知道他不太乐意。雕木头不是一个开创盛世江山的君主该做的事儿。
山上木头很多,所以我还挺喜欢回书院的,我说的是回书院的这一段路。
我随手折了一根树枝用小锉刀来削,预备着削出皇姊要的簪子的模样来。按照话本说的,我应该装作一失手把自己手指削去一片rou,好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