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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道坛虽然并非唯一开道之途,却是众人公认的捷径,于是今年开道坛盛况依旧。二十三世家总共领了三百多名子弟前来,其中有四五岁孩童,也有十五六的少年;有些身份高的,即便上回来过一无所获,今年刚满三十多岁也得再来一次。
入道不讲求早晚,只讲缘分。
同样,修为有强弱,道却无高低。
开道坛在高山之巅的另一端,那头不似三寸法坛无路通行,山路蜿蜒曲折步步维艰,却是出生不在世家的凡人唯一通往开道坛的唯一之路。
秦三岚与濮阳子书出身不好,当年七八岁的孩童就靠着这一条恍如通天之道,最后登上十一席位。
开道坛呈扇形,三百弟子坐在中央占了一大半地方,剩下的边边角角零散坐的都是登山而来气息未定的普通凡人。
扇形的末端有着一块石蒲团,吴秋成整整衣装才一步步走到蒲团上坐下。开道不讲求顺序,若是自觉时分刚好,直接走上去就是。
他虽是心修,下方有的是尚未开蒙的孩童,又有年过三十的凡人,说得浅显或过于深奥都不好。大多席位会挑一些修仙的事情细细说,有长有短,笼统最短便是轻尝一盏茶的时间,最长也就一炷香燃尽的光景。
吴秋成说的是静修时的感悟,那时候魂魄好似脱身浮起来,在旁护法的白虎通灵,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魂魄冉冉升起,见有两个吴秋成,一脸傻懵。估计是吴秋成嘴里的白虎太蠢,下头年纪小的都听得乐出声来,有个别娃儿摇头晃脑欢喜得不行,眉心一点荧荧发亮,所属世家见状大喜,相互道喜。
第二个上来的是百丈道乙孟,他冷冷地板着脸,坐在石蒲团上直接就闭目打坐起来,一坐就是一炷香时间。
年幼的孩童贪玩,哪受得了了这么呆坐,好多东张西望的交头接耳,一时间场上嗡嗡作响。即便是十来岁的少年们都有些坐不住,生怕眨眼就错失什么,硬生生强迫自己坐着而已。
待乙孟睁目,场上一瞬间静谧。世家左看右看,没一个有异状的。
倒是被挤到边边角角的凡人堆里,有个十七岁的少年郎目光炯炯,眉目莹莹一点,在隐去之时见乙孟竟抬眸看来,少年郎浑身一震,那点荧光又亮了几分。
百丈道的弟子连忙迎上去,少年郎一身褴褛,抓着衣摆又期待又困窘地随百丈道的人离开。
乙孟下来后,复元就扶着濮阳子书上去。
濮阳子书讲的是近日有幸碰上的剑。那剑身微凉,用材应是高山的陨铁,在晨露中浸泡百年才有如此清丽之感。用手触之,手心与剑身相互拭摸能随剑身变凉,凉凉之感能透过掌心传达经脉,直至心坎。而剑鸣似山涧微风,又是枝叶轻擦,也是流水淙淙。他虽不能亲眼所见,却仿佛置身于林木的光影斑驳之中,年岁流逝也不易察觉。
而使剑之人,张弛有度,与剑相似,交之心悦。
复元一直候在濮阳子书身边,越听越不悦,只是不愉之色并未显露。他自幼伺候在濮阳子书身边,如今长大了几乎寸步不离。除了三寸法坛出现了一个剑修苏阳安,近日他两都在姑射门里,哪有遇到什么好剑或是使剑之人。
下方的苏阳安更为震惊,不自禁握紧手中的盘璞。
濮阳子书说了盏茶时间,下方七八个世家子弟就出现异状,有幼童也有少年。复元扶着濮阳子书下来时和他这么一说,濮阳子书略带遗憾:“怕是今年都是世家弟子为主了。”
果不其然,开道坛十一席位十人说道,当日开窍凡人共有三十四人,二十六男八女,只有一个并非世家子弟。
剩下的十四日,由山门各家派遣弟子宣道,又开窍十三人,只有两个是自行上山的凡人。
三百多人慕名而来,开道只有寥寥四十七人,暂且不论资质如何,也算可以了。
开道坛之后,世家弟子都会随家族下山,若有已经收入山门的才会随山门飞舟离开。临走当日,濮阳子书去见了百丈道乙孟。
百丈道的飞舟被托在gui壳之上,乙孟就矗立在长颈gui的头壳上。那gui瞧着神态,虽然厌烦头上有东西,但也勉强忍了。待复元将人又送上去,长颈gui才恶狠狠地喷了一口气,却懒得将人甩下来,只得又忍着。
复元走后,乙孟竟先开口说:“你并不是与我论道来的。”瞧出倪端是在濮阳子书开道,他道心稳,而论道无非是道心不稳,自此看出此番濮阳子书并非为论道而来。
濮阳子书自知理亏,答:“乙孟仙尊见罪。”
“既然如此,所为何事?”
濮阳子书微怔,又答:“我有心魔,但我不能说。”
乙孟皱眉:“心魔不可说,自然无可解。”
“可我又不能死。”濮阳子书说得很轻巧,乙孟听后也轻声微叹。
“若不能再突破,怕是我仙归之后,会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虽过百年,受到重创的山门才尚且喘过一口气,但三元老至今伤势未痊愈,一直闭关不出。若此时再起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