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濮阳子书师徒刚走不久就拐道儿朝山下洲飞去。复元也不问为何变道,反正濮阳子书去哪儿他就跟着去哪儿。
复元自小就在姑射门内长大,后来为了照顾濮阳子书,更是断了玩耍的心思。甭看濮阳子书似乎挺清高的,实在是个糊涂人而已。他年少时太穷,不敢讲究;后来修仙有成一心向道,也没必要讲究了。复元只好替他将这些该讲究的都捡起来,一条一框地套在濮阳子书身上。这么日日管着自家师傅,难怪秦三岚会笑他是小老头儿。
一路走走停停,因飞行符速度不快,濮阳子书出行也不太便利,竟用了半个月才到了山下洲。两人也不着急去寻所谓的隐世洞府,濮阳子书带着复元寻了个客栈住下来,平日里就在镇上到处闲逛。
在凡人堆里住了几天,几乎是天天新鲜;昨日捏个面人,今日叼个包子,手里还抱着布匹一卷——是濮阳子书刚买的,说要给他做套新衣裳。
侧峰的装束太素,虽然布料不错,相比大宗还是挺寒酸的。是以其他侧峰弟子都会自行定做衣裳,只要出门在外往往都是另一番装束。
复元对穿的没要求,自然就跟着濮阳子书穿着侧峰的素衣。可听师傅要给他做新衣裳,心里还是乐得狠,抱着新买的布匹不愿撒手。
镇上有两三家成衣铺,两人在里头待了近一个时辰,才慢慢踱步回客栈。
复元边走边说:“布匹花纹虽然素素的,却挺耐看。徒儿真怕我师徒两穿了一套出来,都夸师傅穿得俊俏,都没徒儿的事了。”
濮阳子书无奈:“那你还说布匹料子有多,非让我也做一套外衣。”
复元瞪目,争辩:“因为师傅穿得好看呀。”
濮阳子书轻斥:“心思都丢这头上来,平日又不见这般认真修炼。”顿顿又道:“都百岁的人了,还不让师傅省心。”
复元没回话,扶着濮阳子书上了楼回到房内——为了便于照看,他两一贯都住一房。给濮阳子书泡了一壶普安茶,复元才委屈道:“徒儿资质如何,都清楚呢。确实比不上五蕴斋的弟子,只望师傅甭嫌弃徒儿笨拙。”
濮阳子书暗忖不好,说:“又说胡话,我哪儿嫌弃你。”
复元不吭声。
“一点重话也说不得了,旁人还以为我收了个女弟子呢。你是心修,最忌讳心神不定。整日胡思乱想,倒不如定心修炼。”一番话说下来都不带停歇的,濮阳子书捧着茶喝一口,听见复元闷闷地嗯了声,才稍作安慰:“他人修炼,有他自己的机缘。你自也有自己的,时机未到而已,着急什么。”于情于理说了一通,也不知道说通了没。却不知站在一旁的徒弟,那双凤眼直勾勾地看着他半shi的唇,慢慢莞尔轻笑,答一句:“徒儿知晓了。”
这头说起苏阳安,他修炼进展神速,甭说其他人,就连五蕴斋上下也颇为好奇他得了什么机缘。
可惜苏阳安一直避而不谈,他人也不好多嘴问。
如今非要说说这机缘,那就要从苏阳安在开道坛入道说起。
苏阳安开窍后,因根基太好,又与濮阳子书有缘,姑射门多次到开云世家游说,便连濮阳子书也去过一趟。
可是开云世家主事的人与五蕴斋有利益往来,一旁又有莫邈煽风点火,就把苏阳安送去五蕴斋,断了他与濮阳子书师徒之缘。濮阳子书大为失望,回去姑射门后才收了复元当弟子。
五蕴斋剑修都是修为平平。器修的莫邈本要将苏阳安纳入门下,庄霖怕折了这根好苗子,便与宗主商议,将人塞到自己门下。
庄霖是体修,只能以放养形式教导苏阳安。幸亏苏阳安悟性高,又勤奋,加之宗主答允庄霖给予苏阳安一概修炼所需之物,所以苏阳安在修炼上才能不断有所突破。
四十年前,苏阳安外出游历,误入一隐世洞府。这洞府的主子早就仙归了,洞府借着主子仙归后凝而不散的灵气修出灵智。因苏阳安长相颇似洞府主子,不小心让它认了主,后来还成了苏阳安半个师傅。
洞府无实体,有时幻化成登山樵夫,有时是山村老妇,最为诡异的时候还能化身为准备破茧的飞蛾。它灵识能洞悉人心,一切心善纯真之物都让它深感愉悦,还以此作为化身的姿态。
苏阳安有一年去了三寸法坛,远远见了濮阳子书,自此念念不忘。洞府入梦窥探了端倪,略带戏耍的心思,在苏阳安梦中捏造了虚幻的濮阳子书。起先是想看看苏阳安调风弄月的模样,结果梦里的苏阳安就坐在濮阳子书对面,微微笑了一整个梦境,直至醒来。
人心如此,便是梦也这般简单。
没辜负它当初一心认他为主。
洞府一直认为这是好事,直到这个梦成了苏阳安的心魔。
心魔是水,也是刀,能滋养,会杀人。当初苏阳安情窦初开,尚未弄清这不着调的思绪,若能及时捻灭,倒也不是什么事儿。偏偏洞府自作聪明,给这点思绪加了些凡俗,顿时就萌生各种甜酸苦辣。
有一日苏阳安一觉醒来,竟满目失措,探手往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