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与梦婷说的那部新电影,确实即将开拍,他在里头出演一位不学无术的拆白党安生,无业无房却有一辆好车,成日里开着轿车坑蒙拐骗,Yin差阳错反倒帮助了舞女小蝶,最后改邪归正与小蝶幸福美满。
拿到剧本那会儿云锦就觉得新鲜,往常找他饰演的角色无一不是贵公子,再不济也是诸如律师,银行家之类的人物,他还从没演过偷鸡摸狗的小混混。况且这剧本是某位知名鸳鸯蝴蝶派作家换了新笔名拿来投石问路的敲门砖,这一点导演早与他通过气,既如此云锦自然更不会拒绝。
开拍当日的第一场戏,拍小蝶与安生在大世界舞厅初见,安生坑蒙拐骗被揭穿,叫打手扔出了舞厅,因着群演和场地都不容易寻的缘故,放在第一场拍摄。
庄奉鹤一早听说云锦要去拍戏,叫下人烧了一大锅红豆汤,给司令夫人带去片场做人情。
红豆汤煮得又绵又甜,在舌尖生出余香,云锦忍不住把一整碗都喝了,末了还舔了舔勺子,避免浪费。等他看见庄奉鹤脸上那点笑意时,才发觉方才的动作太孩子气,又有些恼羞成怒地红了脸。
临出门时,云锦眯着眼睛小狐狸一样凑到庄司令身边,猝不及防亲了一口司令的脸颊:“达令,我走了,不要太想我。”
庄奉鹤瞧着他沾沾自喜的样子,指尖触到脸上那块黏糊糊的糖印子,忍不住笑着直摇头。
好么,这是拿他当餐巾用了。
斯蒂庞克从司令府开到大世界舞厅不过半个钟头,云锦下车后指挥着庄奉鹤的几个亲卫给演员分派红豆汤。几位征南闯北的军士如今被个小小男伶指挥来做琐事,若是被那小报记者瞧见,想必又是一阵编排。
云锦倒是不怕这些,他一心想着等会儿这场戏该怎么演。女演员定下了和梦婷齐名的林婉婉,玉女金嗓风头无两。云锦和林婉婉不太相熟,原还想着送上一碗红豆汤拉近关系,可对方似乎十分大牌,到现在都没来。
等他一碗红豆汤下肚,没等来林婉婉,反倒把梦婷迎来了。云锦有些诧异,梦婷撩着头发凑上来轻声道:“林婉婉和陈癞痢偷情,叫他太太刘凤仙当场捉jian,挠得脸都花了,没法来。这不,让我顶上了。”
梦婷口中的陈癞痢实名陈金,正是当下沪城码头的一把手,原本只是码头一个小混混,娶了一位不得了的老婆才飞黄腾达。陈金这老婆刘凤仙比起他来名气只大不小,全赖她父亲刘德全几乎是脚踩浦江两岸的人物,虎父无犬女刘凤仙也是泼辣得很,每次捉jian必闹得满城风雨,得了个“母夜叉”的名号,有人说陈金瘌痢头的毛病就是被他太太拘出来的。
梦婷原本说着八卦,又忽而叹起气来,感慨道:“结了婚,即便是刘德全的女儿也要忙着捉jian所以我啊,才不会结婚的。”
她话刚出口,又看见一旁的云锦,反应过来不妥,便眨着眼睛,揶揄道:“庄司令倒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可惜朋友夫不可欺啊。”云锦拿她无可奈何,只得红着脸任她取笑。
林婉婉的事事发突然,原本找人临时顶替肯定会影响拍摄进度,但梦婷演技一流,又和云锦是老搭档,反而拍摄得十分顺利,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舞厅的戏份结束,云锦和梦婷的戏服还未换下,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位仁兄说来也不陌生,正是那日给云锦下药的闻昌裕。
“云少爷,别来无恙啊。”这闻昌裕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从肥皂厂的小老板一跃成了大世界舞厅的经理人,不仅穿了西服,连领结都搭配得整整齐齐,装得人模狗样,可说是大变样了。
云锦冷着脸,拍开了闻昌裕的手。他与庄奉鹤的婚事,此人虽也算得上半个“恩人”,可当日给他下药的小人行径却不假,云锦若是还能给他好脸色那才叫奇怪。
闻昌裕被拂了面子,却并不气恼,反而笑道:“云少爷有警惕心是好事,可不要再随便与人出行了。”
云锦以为闻昌裕此番话暗指之前被他下药的事,当即气得转身离去,等坐回化妆间才体会出一丝不对劲。闻昌裕这般小人,知道他如今背靠督军司令,怎么敢来招惹?却偏偏要说出那样一番话将他气走,恐怕真正的目的是要梦婷下手!
云锦赶到时,闻昌裕果然正纠缠着梦婷,扯着旗袍领口意图不轨。他立刻掏出手枪直指额头,闻昌裕便讪笑着松了手,一边往后退,一边说:“误会误会。”
“再不滚,我就开枪了!”云锦揽着梦婷的肩膀,将她往身后带,眼神死死盯着闻昌裕,生怕他再搞小动作。
索性这小人枪杆底下也不敢造次,就算有贼心也没有贼胆,灰溜溜地跑了。
“梦婷,你没事吧?”
“还好你来得及时,不过是被揩了些油,没有大碍。”梦婷苦笑了一下,一边将闻昌裕扯开的扣子系上,云锦扫过一眼,梦婷锁骨下方似乎有一片红色的纹样,隐隐约约看不清楚,也许是一个花草的图案。
两人换下戏服后,云锦仍有些担心,提出坐司令府的车,送梦婷回家。
梦婷笑着摇了摇头,丝毫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