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有一片茂密的橡树林,是莱纳事先勘察过的地点。他把尼尔森引到了树林里,任凭对方在他的脸上又亲又啃,静静地等待黑发绿眸的死神现身。
而艾伦没有让莱纳失望,他从一颗参天大树的背后走出,行走时比鬼魅还要无声无息。
借助夜色的掩护,他一刀便捅进了尼尔森的太阳穴里,还像操作手摇棉花糖机那样握住刀把,在男人的大脑里翻搅了一圈。尼尔森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痛呼,便成了一具肝脑涂地的尸体。
在短时间内使一个人失去呼吸和心跳这件事上,艾伦非常专业。
大约三十分钟后,两人踩在翻掘过的泥土之上,把染血的衣服和凶器一同埋进了尸坑里。除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之外,他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在高温天气的辅助下,不出一个月的时间,尼尔森身体上的软组织就会液化消失,只剩下一具新鲜的白骨。
“尼尔森死了。他是杀死我母亲的罪犯,我为母亲报了仇……他死有余辜。”莱纳握着挖坑的铁铲,盯着那一小片比周遭更为湿润和蓬松的土地,不停地喃喃自语,那模样活像是在自我催眠。
“没错,你做得很好,莱纳。”艾伦站在莱纳的身侧,这个刚刚还满手血污的人,此时却像最虔诚的教徒一般,满怀悲悯地在胸前划了一道十字,“别担心,布朗太太如今已经身在天国了。”
处理完杀人现场,两人穿行在林间小道中。艾伦攥着莱纳的手,他的指节冰凉纤细,却蕴含着铁一般的力量,紧紧地箍住了莱纳的五指,仿佛不是在为莱纳引路,而是防止莱纳逃跑。
莱纳跟在艾伦的身后,盯着前方笔直的背影,怎么也无法把他和那个比自己小两届的学弟联系起来。
记忆中的艾伦,是个单纯又勇敢的孩子,仅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就敢不怕死地横冲直撞。
而这个长发披散、一脸阴沉的青年,实在和过去的形象相去甚远,导致那天的莱纳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割破强奸犯的颈动脉的人就是艾伦。
从洗衣房中被艾伦救出来之后,由于过度的惊惧和忧虑,莱纳晕了过去,并且一连昏睡了好几天。
等他睁开眼睛,艾伦除了重新介绍自己的身份之外,还告诉他一个噩耗:在储藏室的地板上,那滩汩汩流淌的红色液体中,不仅包含强奸犯的血,还有一部分是从莱纳的下体流出来的。
莱纳的孩子没有了。
当然,如艾伦所说,一命必须抵一命。粗暴地强奸了莱纳、使得他流产的歹徒,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成为了艾伦刀下的一缕亡魂。
但这并不能为莱纳提供安慰,他越发意识到自己是个罪不可赦的人,不仅没能保护母亲,如今连贝尔托特的孩子都弄丢了。
他抓着艾伦的衣襟,在青年的面前痛哭流涕,一遍又一遍地乞求他杀了自己,让自己得到应有的惩罚。
止住那软弱不堪的哭声的,是一张偷拍的照片。艾伦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相纸,向莱纳展示着自己拍摄到的画面,其中有一个身形矮胖的男人,正在街角探头探脑。
几缕垂落的发丝,依偎在艾伦尖削的下颚旁,而他美丽的绿眼睛,和他的声音一样具有强大的蛊惑力,能将意志强行灌输进别人的头脑里:“莱纳,这家伙就是尼尔森,残忍地杀害了你母亲的人。你要是想死,替母亲报仇之后再死也不迟。”
艾伦的话就像是恶魔的低语,莱纳抗拒不了这样的诱惑。
莱纳本以为,杀死尼尔森之后,一切都能结束了。但恰恰相反,他所负担的罪恶正是以尼尔森为起点,在他今后苟活的每一天中不断累积着。
6
那一年夏天,联邦遭遇了百年难见的酷暑,人们在炽烈的骄阳下唉声叹气,期盼着难捱的季节能早点过去。
与此同时,一片阴云笼罩在闷热的大地上:联邦境内发生了极其恶劣的连环杀人案件,短短两个月内,受害者已达九人之多。
之所以能肯定这九起案件是同一凶手所为,是因为它们都有显着的共同特征:死者都是背负着人命的罪犯,他们要么还在潜逃,要么已经获释出狱。这一次,这些穷凶极恶之徒又和命案扯上了关系,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成了被黄雀捕食的那只螳螂。
根据几名目击证人的证词,警方总结出了连环杀手的作案规律——准确地说,他们有两个人。先是由一名外表粗犷的男人假扮成男妓,吸引猎物上钩,等他们转移到了方便作案的环境,另外一位共犯便会出现,干净利落地结束猎物的性命。
这样富有神秘色彩的案件被媒体大肆宣扬,成为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资。因为犯罪是从帕拉迪岛开始的,所以这两名凶手拥有了一个代号,帕拉迪岛的恶魔。
其中,一名死者叫做史蒂文,他生前曾经谋杀过一名十七岁的少女,但并没有被判处死刑。史蒂文遇害的消息曝光后,少女的家属通过联邦日报,向“帕拉迪岛的恶魔”发表了一篇公开的感谢信。信件一经公布,立刻在联邦境内引起了大范围的讨论。
死刑的存废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