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讨终究迟了一步,追出暗巷之时,卫吾含已经不见了。
她失落地站在暗巷口,阿空跟着她跑得气喘吁吁,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隐约察觉陆讨周身宛如笼罩着一层chaoshiYin云,下一秒就会雷霆万钧倾盆大雨,便识趣地缄默不言,生怕自己成为点燃炸药包的导火索。
陆讨心乱如麻地叫阿空去开了车,往卫家的方向追过去。陆讨支着额头,觉得自己有些头疼,被软禁的时候她都没有觉得事态这样棘手,那时候她有预备安排,有后路,可以云淡风轻地同平野演戏周旋。可在卫吾含面前,她没有丝毫余地。是她单方面将卫吾含隔离在外,她甚至通知了月姐,也没有给卫吾含留下任何线索。
陆讨想象不到卫吾含是有多恼怒她近乎冷酷的决定,才会选择以那样强硬的态度介入目前错综复杂的局面。对于如何取得卫吾含原谅,陆讨脑中也没有丁点儿可行的计划。陆讨双眼失焦地盯着车窗外,天色已经黑尽了,街上来去匆匆的人们不断远离她的视野,灯光从车窗落进来,随着别克车的行进而一轮一轮照亮车厢,规律的明暗交替让时间变得极具迷惑性,一时不知已经走了多久。
“二当家的,前面好像是卫家的车了,要追上去吗?”阿空小心问道。
陆讨扭头看了一眼,阿空已经压低了速度,稳定地咬着前面那辆轿车的尾巴,等待她做决定。“就这么跟着吧。”陆讨回想起卫吾含霜结的眼神,烦躁地用手揉乱了头发。
另一边,卫吾含坐在车里也在出神,她不自知地握紧了拳头,掌心还有些chaoshi。陆讨平安回来了,方才匆匆一瞥,她应当没吃什么苦头,已是万幸。卫吾含皱着眉,用力闭上眼压制自己内心的颤抖。
看见陆讨的一瞬间,她内心几乎被重逢的狂喜淹没,但这份喜悦却在顷刻间冷却下来,像浸没冷水的红铁,在气化的嗞嗞声和缭绕的烟雾中飞快失去了光和热。这段日子她不知道想象了多少次陆讨回来时与她相见是什么场景,只是没有想到这一面见得如此匆促。
可与其说是她将陆讨撇下了,不如说是她逃跑了。
归根结底陆讨是为了保护她,卫吾含做不到对陆讨无理取闹,这份理智将她浸入寒潭,满腔崩溃的、堆积已久的负面情绪被冰冷刺骨的水流堵得密不透风。
卫吾含清楚地知道这份情绪一旦发泄,她说出口的话将会多么令人心寒,事情已经够糟糕了,她不能再在陆讨最柔软的地方捅上一刀。但要她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卫吾含也做不到。卫吾含深谙陆讨的脾性,不让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下一次她一样会固执地做出她所认为的最佳决定。
于是几乎本能地,她将自己封在冰壳子下面,拒绝对陆讨暴露情绪,她逃跑了。
“大小姐,后面好像有辆车一直跟着我们,要不要甩开?”司机的视线停留在后视镜上,卫吾含回头看了一眼,见是阿空的车,沉默片刻,低声道:“没事,就让她跟着吧。”
黑色的轿车开回卫家,大门在眼前缓缓拉开,等待的时间卫吾含摇下车窗问看门的青年道:“我出门这段时间,有什么客人来访吗?”
青年干脆地摇头:“一个人都没有。”
卫吾含点点头,便没再说什么了。
轿车缓缓驶进大院,天幕黑压压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阿空将车停在卫家附近,陆讨下了车,驾轻就熟地沿着偏僻路径绕至卫家后门,从细钢筋围栏的一处狭窄空隙里侧身挤了进去。阿空跟在她后边,看得瞠目结舌,他尚不知道陆讨会这样进门,他四顾了一阵,走近自己尝试了一下,他少年身材,骨骼还算纤细,但只挤过去大半个肩膀,脑袋被挡在了外面。
陆讨好气又好笑地把他推出去,“傻,你进不来,先回去吧。”阿空道:“二当家的,你到底是怎么找到这么个通道的啊?”陆讨笑了一下,伸手赶他:“秘密,快走快走。”阿空看着陆讨头也不回往里走,压低声音轻轻喊道:“二当家,二当家!我什么时候来接您啊?”
陆讨背对他挥挥手,头也不回,放轻脚步敏捷地窜往深处去了。阿空挠了挠脑袋,陆讨的意思是不要他来接了?他嘀咕着什么,顾自离开了。
陆讨避过卫宅里的几波仆役,靠近了卫吾含的卧室。
卧室里灯是亮的,将卫吾含的影子虚虚投在窗上,陆讨仰头望着二楼的阳台,心中有些忐忑。一颗老梧桐从院里一直长到比二层小楼还高,陆讨攀着粗壮的枝干矫健地爬上去,爬到恰巧横在阳台上方的一根枝丫上,纵身轻灵一跃,便稳稳当当落在阳台里。她上回就是这么来的,走第二次,熟的像进自家门。
卫吾含尚未休息,正坐在卧室外间的书桌前写着什么,纸上的字迹有些潦草,像她那一颗烦乱不堪的心。天气变得有些闷热,是大雨的前兆,卫吾含没待在里间,阳台窗户虚虚掩着,并未关实,陆讨伸手想敲,却直接将窗户推开了。
合页发出“吱呀”一声绵长而清晰的声响,卫吾含警惕地一抬眼,隔着瘦长的一扇门,穿过长长的房间,看见了一脸错愕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