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鸿寿在业界是以其独特的个人魅力为人熟知的。
一年一度的钢铁行业交流会在北京召开,在一众腰肥肚圆衫的钢铁业大佬中间,总有一个西服革履儒雅翩翩的人,他又瘦又高,喜欢带着薄框的金丝眼镜,握手亲和有力,像个误入者。
不熟悉陈鸿寿的人,会以为他是个来参会的政府官员,仔细观察下发现,他的袖扣是Jing心挑选过的,与腕表相得益彰;领带上的暗纹明显是定制的,和皮鞋明显来自同一个品牌。这一切都价值不菲,政府官员如今不会这样高调,哪怕是偷偷的高调。这样Jing细的打扮似乎更像个功成名就的艺术从业者。
当然,这些的确来自一位功成名就的艺术从业者。但假如你是个会场的记者,想从服饰方面入手与钢铁行业的翘楚陈鸿寿先生套近乎的话,那恐怕只能失望了。他会一脸茫然地听你说起那些昂贵的品牌名,然后温和地笑笑:“哦,我不太懂这些,都是家里人给预备的。”
都是贺襄阳给他预备的。
贺襄阳作为一个艺术从业者,是看不惯陈鸿寿那种恤西裤皮鞋的直男审美的,他只要到陈鸿寿家来,必然会把他柜子里所有的衣服——包括衬衫、西装、皮鞋、领带,甚至袜子——都搭配成一套一套的,等这一柜子的衣服穿完了,贺襄阳也就差不多会再来,再给他搭配。
所以贺襄阳真的是个顶好顶好的情人。
想到这陈鸿寿也就笑了。尽管另一边的床是冰凉的,陈鸿寿起来的时候不甘心的摸了摸,然后又释然地笑了笑。贺襄阳反正一直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
窗帘的一角已经掀开,天光已然大亮。几乎一夜未眠而又纵欲过度的陈鸿寿必须挣扎着爬起来,他还有工作要做。年关将至,他上午要去车间里慰问一线工人,下午要和分公司及对接出口的贸易公司开视频会,晚上要去市电视台录个颁奖晚会,这位年轻的年度经济人物要讲话。作为业界的颜值担当,他总是被邀请做各种各样的讲话,推都推不掉。
他冲了一个战斗澡,在想早餐是吃个三明治对付一下,还是让司机来接他的时候随便带点什么。因为贺襄阳会随时出现在家里,所以家里从来不清住家阿姨,甚至收拾屋子陈鸿寿都尽量亲力亲为,就比如楼下的的画室,那是他俩昨夜的第一战场,后来才转战的卧室去的。
陈鸿寿叹口气,赤着脚缓步下楼,整个二楼都被他改造的画室如今看上去糜乱不堪:落地窗的窗帘被扯下了一半,真正做到了“落地”;颜料碟子大多扣在桌案子上,几张画纸早被蹂躏地不成样子,上面印着一些模糊可疑的印记;至于那个ru白色的布艺沙发,陈鸿寿看了一眼便忍不住脸颊发热,他忘不了自己在上面扭动的样子,甚至当时他的ru头和柱头都被搔弄着——用的还是毛笔——那些留在沙发上的痕迹,真该把沙发换成皮的,他妈的。
陈鸿寿看着这令人头疼的画室,干脆把案上半碟子墨汁扣在那些乱七八糟的水迹上面当做掩盖,然后把沙发下面的裤子拽出来,从裤袋里找出手机。很好,右上角的电池小标已经发红了,昨夜根本忘了充电,他用最后残存的一点电量给司机拨了个极简短的电话:“小王,带份早饭,找个保洁。”
陈鸿寿疲惫地下楼,鏖战了几乎整晚的他现在离散架只有一步之遥。他忍不住想来点烈的,他这样想了,便这样做了。
好像还有半瓶三得利在楼下,经济实惠,升多巴胺迅速有效。
司机小王很快就来了,小伙子怪勤快的,牛nai面包鸡蛋豆浆油条包子摆了一桌子,生怕陈董事长吃不好。
“买这么多啊?”陈鸿寿把牛nai倒入nai锅里热了,看着小伙子擦汗,“坐下,陪我吃点。”
“我吃过了,“小王有点腼腆,”那什么,陈总我在车里等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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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吃过了?”
“真吃过了。”
陈鸿寿不再坚持,何必为难这个刚进入社会的小伙子呢,他和他的侄子一般大,好像就是他侄子的同学还是什么朋友之类的。都一样是刚毕业的年轻人,他侄子就套上破牛仔裤去什么喜马拉雅山上去了,这个孩子却要穿上西装来这里看着他喝牛nai。
“把我的行程再给我念一下。”
“九点之前到车间,和总厂的副厂长和总工一起慰问一线工人”这个司机比上一个年轻很多,记性也要好很多,不用记纸条也不用什么手机,像小学生背课文似的把行程准确到分秒。嘴上说着话,眼睛却盯着陈鸿寿手里的鸡蛋,一口,又一口。
“下午开完会之后可能会有个空隙时间,晚上的晚会7点半开始,比直播早半个小时,晚餐有三个人来约,您看?”
“都推了。”陈鸿寿抖抖手里的面包碎屑,找出个玻璃瓶子,把nai锅里剩下的热牛nai倒进去,拧紧了递给小王,“跟着陈总,我还能让你饿着吗?”
小王低头接过牛nai,热热地压在手上。
陈鸿寿上楼去换衣服,“马上我就下来,等我一起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