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夜寒凉逼人,随意扔在水泥地上的棕榈垫子似乎隔不断一直上升的寒气,王一为裹紧被子缩成一只茧。贺襄阳已经把唯一的枕头给了年轻人枕着,只好命熊孩子趴好,以他tunrou当靠枕,居然弹性十足,偎着十分舒适。
年轻人滑腻的后颈暴露在贺襄阳的手底下,短茸茸的发茬扫着手心,再向下是因为刚才的情事纷纷站立起来的绒毛,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像撸一只安静的小动物。
“我们俩啊,这么多年,是永远拆不开了。”经过许久的沉默,沉默到会让人以为这个世界都走到了尽头的时候,贺襄阳幽幽地开了口,他忍不住想跟这个年轻人分享一点故事。
“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就去世了。当然也有人说是跟别人跑了,但是我爸说是死了,那就是死了。我父亲一直忙着做生意,也没有时间管我,我从小是在陈鸿寿家里长大的。”
王一为把脸埋在枕头里听着,偶尔应一声算作应答。
“陈鸿寿是老来子,有个哥哥比他大十多岁,他妈四十多才生了他,从小就体弱多病的,所以大名才叫做‘鸿寿’,其实他还有个小名,叫”贺襄阳突然笑了一下,“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以后看你表现再说。”
“叫什么?”年轻人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来了,欠起身子来追问,“很俗气吗?还是很幼稚?难不成叫‘寿寿’,‘小寿’什么的?”
啪地一下,王一为的屁股被拍了,贺襄阳把手钻进被子里,凉手揉搓他屁股蛋蛊惑他:“一会儿你给我吸一次,吸到射,我就告诉你。”年轻人丢了个白眼给他,态度介乎于不要得便宜卖乖和爱说不说不说拉倒之间,趴回到枕头上哼唧:“你猜我回去哄哄陈叔叔,他肯不肯告诉我?”
贺襄阳低声笑了,忍不住感慨如今年轻人真是了不得,只好继续说道:“他小名叫小宝,老来子嘛,他妈妈工作很忙的,下班很晚,回家看到我们就会说‘小宝在家呢,好好学习呀’,或者‘小宝你多跟小贺学学,不要总贪玩’之类的话。每当他妈妈叫他这个小名,我都要小宝小宝地嘲笑他很久。”
贺襄阳的话说到这儿停了一会儿,王一为没出声,他猜贺襄阳是羡慕人家有母亲但又不肯说出口。他知道,此刻没必要安慰,他知道这份滋味,父母再婚后他一个人住寄宿学校的时候也有人试图安慰过他,只不过那些都如同浮沙一般,太轻飘飘了。
“我比陈鸿寿小两岁,个子一直没有他高。我一直很想超过他,打篮球、练单杠,听说喝牛nai吃鸡蛋长身体,我就让我爸成箱成箱往家买,反正他做生意,比别人有钱。那个时候普遍生活水平都不高,陈鸿寿家也不能牛nai鸡蛋敞开吃,偶尔看见我就馋唧唧的,我偏不给他吃。”说到这儿贺襄阳笑了一下,似乎为自己的小算盘很得意,但又解释起来,“说实话,我什么都肯给他,汽车模型、篮球鞋、哪怕喜欢的女孩子只是不想他比我个子高。”
“什么?”王一为突地翻身坐了起来,“你喜欢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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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襄阳本来在他屁股上躺得好好的,这下被颠在了垫子上,脖子差点儿挫了,“你诈什么尸,我就不能喜欢女孩子了?”
“能倒是能。”王一为慢慢消化这个消息,他以为贺襄阳和他一样是个天生的。突然地,他想起来那天贺襄阳和陈鸿寿说的话——你不就喜欢这个,我是为了谁才变成今天这样的
王一为盯着贺襄阳的眼睛,想在里头看出点什么来,他不信贺襄阳这种放荡不羁的人肯为了一个人从直变弯,或者肯为了一个人放弃自己的本性。贺襄阳被他盯得发毛,拿手在他眼前晃:“嘿,傻孩子,快给我揉揉脖子,大黄蜂变身之前还知道打个招呼呢,你这一惊一乍的。”
王一为回过神来,把贺老爷搬过来靠在自己身上,给他揉脖子,年轻人手上有劲儿,果然没几下贺老爷就开始舒服地直哼哼。王一为试探着问后面的事儿:“那你俩后来”怎么搞在一起的?
“我俩一直在一个学校里读书,全校同学都知道他是我哥,全校同学也都知道是我罩着我哥。我虽然身高到现在也没长过他,可能是鸡蛋牛nai吃错了地方,我发育得又快又好,从小就招女孩子喜欢。情书一封一封地写给我,她们不敢直接给我,都先送到老陈那去。我每天晚上去老陈家写作业,他就把那些信拿出来,一封封地念给我听。”
说着,炫耀兴奋的语气陡然一转,贺襄阳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有一封信,他反复念过很多遍,我当时还嘲笑这个人为什么总写一样的话,后来才知道,那封信其实是陈鸿寿给我写的。”
王一为啊了一声,揉脖子的手慢下来,慢慢搂住了贺襄阳。
“我读高一的时候,老陈读高三,他那年高考失利,只能上中专,他不肯去,坚持要复读。我读高二的时候,老陈还是读高三。等我读高三,两个人说好一起考大学,偏偏老陈的父亲去世了,他家里一下子拮据起来,他妈妈就打算送他去当兵。入伍之前头一天,我去他家送他。他家西屋里有个煤炉子,我们弄了块铁箅子一起烤rou吃。就像往常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