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半强迫地箍着王保往巷子深处垃圾桶那边走,大着舌头道:“嗐,还不是让个婆娘给打的!脸上好几条血道,害我这几天都戴着口罩!”
王保听着声音熟悉,放下几分警惕:“什么婆娘?打你干嘛?”
那人说:“对了,我正想问你呢!我这次学你去哄那婆娘自杀,不但不肯,还扇我几个大耳刮子!保哥,你怎么说服那个叫南玉还是什么的小娘们去死的?”
王保心底一直藏着这桩事,夜里有时候还心慌惊醒。一看遇到的是知根知底的和他一样烂的货色,对方语气还挺恼、挺羡慕他,一时间喝的那几两酒全上了头,这时也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了,只想显摆显摆:“嗨呀,这个简单!”
对方声音里仿佛带了点急切:“也给哥们儿讲讲?”
王保心里愈发得意,仿佛自己掌握了什么独门成功秘诀,对方连连催促,才掺着自己瞎编的故事藏头露尾地吐露一二,换来对方不住点头、偶尔虚心请教,不时还敬佩有加地夸赞几句,一时间这诡异的巷子里气氛颇为融洽。
“所以保哥,你在门外头看着那个小娘们打碎温度计吃下去,之后呢?你看着她咽气没有?你别怪我多嘴啊,咱做这行不就得小心点嘛。这要是没死干净,回头再咬咱一口,那不歇菜了?”
王保已经被他吹得飘飘然,想也不想道:“还用你说?我还特意进屋试了试,没呼吸了才赶紧走的!”
“这事儿你可没告诉别人吧?让别人知道了,咱可都得完!”
王保还算知道这算是故意杀人,之前喝了那么多酒也没敢跟别人吐半个字:“那哪能啊!今儿也就是你问了我才跟你说说——”
一个出谷黄鹂般的声音轻轻打断了他接下来的长篇大论:“这样啊。”
这近在咫尺的音色可不是什么骗保公司的男人,而是娇嫩堪比鸟鹊的少女音!
王保浑身寒毛倒竖,哆哆嗦嗦地扭过头,一个半透明的垃圾袋正好从天而降,死死套住了他的脖子!
刚刚和他勾肩搭背了一路的“好哥们儿”一手握住垃圾袋的系口,一手慢条斯理地摘下口罩——
他这才注意到,刚才箍得他几乎难以动弹的这只手在月光下有多么白皙秀气——
但这已经不是重点了!
王保看着那张多少次午夜梦回时都化作厉鬼的秀丽面庞,发出一声凄惨的嚎叫!
然而他恐惧至极的吼声被死死禁锢在塑料袋里,甚至听不到多大的音量!
隔着朦胧的塑料袋和他剧烈喘息呼出的雾气,他看到那张清冷秀丽的、天仙似的脸逐渐扭曲了,慢慢和记忆中那具死尸的脸重合——
他听到那把纤细柔嫩的嗓音逐渐尖锐起来,愈来愈像是索命的厉鬼——
“保哥,我是怎么眼睁睁看着我死的?”
“保哥,我中毒之后呼吸困难,一点一点吸不上气,当时我的脸色是这样吗?”
“保哥,你探我呼吸的时候,想没想到我还会再来找你呢?”
王保的心跳直逼两百,极度惊怖之下,他开始全身发麻,半晌才想起来要挣扎!
然而恐惧早已让他错过了求生的最好时间,缺氧已经使他肌体无力、意识昏沉。
粗重的喘息让他迅速耗尽了塑料袋里的空气,他死命挣扎,四肢并用地想攻击对方,却感到自己的身体越发不受控制,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连“控制身体”这个念头都抬不起来了。
在这期间,他无论如何扭动都逃不出头顶那仿佛来自地狱恶鬼的索命圈套,甚至连对方的身体都没碰到!
南玉看着王保扭曲变形的五官撑开薄薄的塑料袋,就像是爱德华·蒙克那副呐喊的立体丑化版本——对不起,侮辱艺术了,他道歉。
那一刻他的眼神非常奇怪,如果此刻有人旁观,大概也会不寒而栗:
稀薄的月光照在他秀致的面容和削瘦的身形上,挺拔的鼻梁如镶了一道银线,浅樱色的唇向下抿出一个类似悲悯的弧度,几乎让人以为是降世的仙;
然而身周是陋巷,脚下是污泥,身前是垃圾,手中轻松提着的是一具死状狰狞的成年男尸,帽檐下一双楚楚动人的桃花眼里闪着一点极其不详的光,是平湖之下水底激雷,让人心底泛起凉意,生恐被阿修罗道的魔拉入深渊。
他端详尸体的表情那般平静,是对杀戮的麻木,仿佛这出手不过是一件契合宿命、不得不做的事。
他扛起王保的尸体,头朝下扔进垃圾桶里摆好,顺手扯下脖子上浸满酒Jing、不知从哪随手顺来的围巾丢进去盖在上面,这才飞身赶回医院。
李廷正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南玉悄无声息地摸进来的时候蝴蝶刀都快贴到他脖子上了,他都没察觉。
李廷回头那一刹那差点没被吓出心脏病,要不是南玉收刀快,他大动脉铁定要飚出喷泉来。
他惊魂未定地问:“你你你回来了?”
李廷吸了吸鼻子,以属于医生的敏锐嗅觉和职业素养质疑:“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