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茂命蒋十安停车在一个路口远的地面停车场里,免得在公司楼下招摇过市,他开车有敞篷就一定要拉下来,没有就要开着车窗,生怕别人认不得自己是个小明星,露出车窗里戴着快有头大的四方猫眼儿墨镜。熟知他的个性,张茂绝不敢劳动他来接送下班——虽然蒋十安开车技术比他强不少。他还没预备好将与蒋十安的关系昭告天下。
春季的日光逐渐毒辣,北京就是这样,昨天还穿着羽绒服捂得严实,第二天就连薄毛衣都穿不住。今日就是这样一个开启夏季的晴天,张茂早晨出门拎了一件羽绒服,预备着万一傍晚冷可以套上,待到中午吃饭,已经热得把套头毛衣偷偷脱掉,塞在办公室的柜子里。他走出旋转门,被兜头盖脸的阳光刺了个正着,张茂捏了捏眼皮,蒋十安又打来电话催促,他不用看就知道。
“你到哪里了,死慢死慢。”
“……”
张茂边快步穿过人行道,边松开领口的衬衫扣子,又把婚戒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来戴上——早晨他冲进办公司就把其从桌子下的地毯缝隙里抠了出来,说:“就到了,马上。”
就这么几步路的功夫,蒋十安也要闲聊:“哎我看这边有辆欧陆,镀了个紫色,蛮好看,要不咱们把咱俩的奔驰卖了,添点钱换一个这个?”
张茂拐过弯已经看到了远远拉下敞篷戴着大墨镜的蒋十安,他歪脖夹着电话,对着后视镜整理头发。他脑袋顶的那丛毛,自初中时代起,就被他拨来拨去,无数瓶发胶发蜡荼毒过千遍,竟依然繁茂生长而没有稀疏,堪称奇迹也。他隔壁不远处,果真停着一辆电光紫的欧陆,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张茂看着也觉得眼馋,也难怪蒋十安动心。
见他远远奔过去,蒋十安立刻火烧火燎地说:“你别过来了,我开过去。”说完啪地挂了电话发动车子开出停车场。
“好晒,”张茂坐上车,蒋十安将一副墨镜丢在他的大腿上,也不知哪里摸出来的,一面开车一面摸他的脖子和肩膀,“你太白咯,晒一晒也没有坏处嘛。”他只不过是自己出门拍戏,晒得黑了,之前经常要炫耀自己肌rou雪白,“胴体诱人”,现在看看手臂脸颊都比张茂黑,要他也一起陪着黑罢了。
“先吃饭吧,我约了个素食店,据说还不错,就在一楼。吃完再去买东西,我让他们推了个儿童用品的柜姐给我,热情的要死嘞。”
“我们真的要去买婴儿用品?”张茂还以为他开玩笑,不过是寻个由头叫自己吃午餐,“可是他们没有怀孕。”
“谁讲的,我跟你说,”等红灯的光景,蒋十安拧过头来,把柜姐已经热情地发给他看的几套女孩的裙子,连身衣给张茂瞧,“我有预感, 就算现在没怀,也快了。”
他像是百分百确认自己已有了孙女,愉快地哼着歌,右手握在张茂的肩膀头上,轻巧地拍着节奏。张茂摇摇头无语,只好把他的手机从支架上拿下来,划看那些女童衣服配饰的图片。生蒋曜时,这些事情都是蒋十安和蒋母在料理,他只见过摆在家里仓库淘汰下来的婴儿推车,和一些蒋曜幼儿时期的襁褓等物。蒋曜从小衣服便多得要用标签系统打理,他原以为已经够多了,谁知道看了蒋十安手机里,小小几个月的婴儿,就已经配到丝带与拎包,张茂才知道什么叫眼花缭乱。
蒋十安显然已经在家先行挑选过一轮,分神斜着眼睛说:“你看看中间有一系列灰粉色,件件都好看,那个小包我已经买了,一眼我就看上。”
只有此时,张茂才真实地感到,自己和同性恋结婚了。
而他自己似乎担不起同性恋一向“时尚品味高超”的美名,并看不出那些衣服的好坏美丑,甚至觉得并不实用,孩子穿了也未必舒服。但他转念一想,反正八字都没有一撇的事情,蒋十安爱买就买。
“蒋先生,您这边请,微信上您说喜欢的几套童装我已经给您整理好了。”
衣服,鞋子,小帽,手拎包和一些看不明白是什么的配饰满当当摆了一屋子,脚还没踏进去,张茂已经感觉到身旁揽着他肩膀的蒋十安整个人被点亮了似的兴奋而跃跃欲试。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滑落下去,柜姐已经自发地认为张茂是要挑选的那一个,举着两个包走过来对他说:“您看这两个……”张茂正要表示自己不懂,蒋十安已经挤过来说:“这个白色的也不错,老公,你先那边坐坐。”
柜姐什么市面没见过,立刻转向蒋十安介绍道:“这个手袋是本季新的联名,店里统共到了三个,这是最后两个呢,白色更是只有一只了。”张茂在沙发上坐下,他知道蒋十安对“只有一个“绝对招架不住。果然,蒋十安把那个巴掌大的小包捏着左右看看,立刻说:“是挺好看,要白色这个。”? 接着他又如此被忽悠着买了一系列的童装和鞋子,甚至买到了三岁大小,张茂也不制止他,只撑着脑袋观赏蒋十安主演的这一部《天生购物狂》。
约好下午送到家里的时间,张茂午休差不多也要结束了,他走在前面下楼,蒋十安在他身后紧跟着帮整理背后坐皱褶的一片衬衫,塞进张茂的裤腰内。
张茂转过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