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辛鸿坐在客厅之中,手里捧着一本英文诗集。客厅中很安静,他也一动不动,只不过,他的目光虽然投在书页上,但思绪显然不知已飘到哪里去了。忽然一阵杂乱的敲门声将他从神游中唤醒,连忙放下书跑去门口。
从门上猫眼里,他看到外面站在两个人,其中一个正将胳膊搭在另一个人的肩头上,弯着腰低着头,手掌捂在腹部一大片血迹上。唐辛鸿大吃一惊,连忙开门让那两人进来。
“他又怎么了?”唐辛鸿一边关门一边目光追着那流血受伤之人身上,急切地问。
“在码头跟人打起来了。”另一名全须全尾的青年道。
唐辛鸿目瞪口呆:“又、又打起来了?”
那流血之人在青年的搀扶下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抬起青白的面孔对唐辛鸿一笑:“小伤,不碍事。”正是朱云霄。
唐辛鸿本是个文弱书生,这辈子也没见过几次血,自从结识了这土匪头子,什么大伤小情、流血流脓都看得差不多了,此刻听了他轻描淡写的话只皱了皱眉,沉默地去取医药箱。
他们此时所居住的地方,正是唐家原来在天津租的小公寓,唐家人出国离开之后,附近街上的特务也都撤离了,唐辛鸿便又悄悄搬了回来,而朱云霄替他谋划了解救唐辛宝的计划,自觉在唐辛鸿心中的地位有所提高,死皮赖脸地也跟着住了进来。
晚间,那个护送朱云霄来的青年回去了,公寓里只剩朱云霄和唐辛鸿,两人简单吃了口饭,唐辛鸿整理着医药箱,朱云霄则靠在沙发上,一条腿搭在茶几上,嘴里叼着根香烟慢悠悠地抽着,看着倒也和谐。
然而和谐的时光没持续多久,就被朱云霄打破了,他呼出一口烟,在白雾中眯起眼睛看着唐辛鸿道:“笙宣,过来坐。”
唐辛鸿听到他叫自己的表字,不由得动作一顿,没敢抬头只轻声问:“做什么?”
朱云霄把烟按熄在烟灰缸里,一条胳膊搭上沙发靠背,另一条腿也随之搭上了茶几:“过来聊聊天。”
唐辛鸿转过头见了他这副流氓大爷的模样心里不由得十分抗拒,抱起医药箱站起身道:“不了,我……我回房把箱子收起来。”
朱云霄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他穿着衬衫长裤的单薄身体上游走:“收起来干什么,明天还是要用的嘛。”
唐辛鸿向来不是个强硬的人,听他不让自己收,就抱着药箱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朱云霄越看越觉得他呆,而且呆得可爱,心里痒得不行,拍拍身边的位置哄劝:“你过来我身边,陪我说说话,我这身上可难受了。”
唐辛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依言走过去,在离他最远的沙发角坐下:“你想说什么?”
朱云霄捂着胸口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叹气道:“你都不知道今天有多危险,刀尖再往里一点就扎中要害了,张老三那帮人是看准了今天我值班,特意带人来捣乱,那我能让他吗?让了他我以后在天津卫还怎么混?”
唐辛鸿知道他在码头有几个仇家,但又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词,忙抬起头惊讶地问:“你以后还要留在天津?”
朱云霄邪气地笑了笑:“这里挺好,为什么不继续呆着?”
唐辛鸿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推了推眼镜嗫嚅道:“那、那你为什么还不送我走?”他说的走,乃是去南边跟唐辛宝汇合,二人再想办法去南洋。他总觉得朱云霄一直不走是为了在天津这边多攒些钱,到时候跟着他们一走起去别处也好生存。这想法其实是有些荒谬的,朱云霄为什么要跟他一起走?他在天津混的越来越风生水起,为什么要跟着他一起背井离乡?
唐辛鸿越想越觉得自己荒唐,心里一时又难过又气愤,不禁向他那边靠近了一些:“你想留在天津,可以先把我送到小宝那边去,然后你再回来啊。”
朱云霄揉了揉眼睛,状似惫懒地说:“你不是还欠我一顿炮呢么,你一直不肯给,我自然不送你走。”
唐辛鸿脸色倏地白了,接着又从双颊一直红到耳根,话语也结巴起来:“你、你……你就是为了这个?”
朱云霄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心里也有点惴惴,害怕真把人气到:“对,我就等着你投怀送抱呢。”
唐辛鸿又羞又气地看着他,抱着医药箱的细白手指紧了又紧,秀气的眉毛也蹙在一起,半晌才说:“好……我答应你……你什么时候想、想要……”
说完这话他似乎是已经羞耻到了极点,连忙低下头。
朱云霄见他终于松了口,不由得欣喜若狂,立刻就要站起来,可惜他忘了自己两条腿还在茶几上搁着,这一起身“咕咚”一下摔下了沙发。
唐辛鸿连忙放下药箱去抚他:“你干什么啊,不知道自己有伤吗?”
朱云霄“哎哟”着呼痛,被搀扶回沙发缓了好半天,才抓着唐辛鸿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道:“我他妈现在就想要,你能自己坐上来动不?”
唐辛鸿这次憋得连指尖都红了,抖着嘴唇道:“等、等你伤好了再说!”
于是朱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