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沙佩佩毕竟刚醒,中毒又深,没等自家少主亲自动手把他打昏,便又t力不支,睡了过去。
晏兮轻轻拍拍砚观的背,只笑着说:“去吧。”
这么一说,反倒是砚观不高兴了,立刻接一句:“我不是小孩子了!”
晏兮笑笑:“谢什么,是我不好,险些出错。”
晏兮闻言,侧目看了赫哲一眼。
他记得晏兮说过,穆沙佩佩毒入五脏。前几日施针是在清理五脏的毒。或者是晏兮下针,或者是别人下针都不妨碍。但是五日过后就要通周身经脉,施针者需得手上极有准头。下针时少进一毫则无用,但多进一毫,轻则武力全失,重则一命呜呼。统共九九八十一针,针针都须恰到好处。今天正是第六天,晏兮却要让一个孩童来施针?
他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晏兮,这才低头出了春暖阁的门。
:“这小子都是被你给惯的。”
还在疑虑间,却有一只手安抚似的在他臂上拍了拍。赫哲低头,正是晏兮的笑脸,他说:“放心,有我在这。”
晏兮往背椅上一靠,好脾气地看着气鼓鼓的砚观说:“当你是小孩子今儿就不让你动手了。”
墨茗乐不可支,端了茶给他漱口喂药,喜滋滋地承了他一叠声的“神仙姐姐”。还唯恐天下不乱地指着砚观,调笑道:“那还有仙童呢。”
赫哲心头一窒,却听晏兮淡淡道:“别人x命虽在你手,但那针就是你,你就是针。无医者,无病者,你心下又何须茫然?”
砚观轻轻道了一声是,刚想走却又转身,扯着晏兮的袖子低声道:“你不要生气。”
砚观整理了针匣,又收拾了零散的药装回自己的小医箱里。
“你太心急了。”赫哲摇摇头,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穆沙佩佩,对晏兮说:“他年纪小,手里握的又是人命,自然会迟疑。如果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可怕。他是个好医者,我自然要谢他。”
听到这话,砚观脸上浮现出一gu子蓄势待发的认真劲,而赫哲却是微微皱了眉。
兵荒马乱地给这位活宝灌了药,换了染血的亵衣。
砚观却又道:“我——我一定——。”
这下,穆沙佩佩立刻有了反应。只见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向前一扑,扶着面前的银箍木桶哇一声呕出一大口黑血。断断续续吐了约0有半盆,血才渐渐有了红。砚观仔细观察着,又待他吐出几口鲜血才收针。
在穆沙佩佩手腕下ch0u出脉枕,晏兮正要装回药箱,却看到垂头丧气的砚观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不敢过来。
赫哲迟疑一下点点头,晏兮手放下了,但那微凉柔软的触觉还在,让人心里不自觉地安定下来。他退到晏兮身旁坐下,安静地看着砚观动作。
晏兮轻叹了一口气:“去退思阁闭门思过罢,医经整理一册默一册,有所悟了再出来。”
众人哈哈大笑……当然,除了赫哲……
黑白分明的一双眸子中光彩流转,他凝神静气,下针且快且准。不多时那卷银针便只剩下一根,极细极小,如同牛毫,捻在指尖几不可见。
深深地x1了口气,再睁眼时,砚观身上竟全然没有了幼/齿小儿的气息。
晏兮给他切了一脉。脉象虽虚,但已经平稳。不沉不浮,不长不短,便道:“没事了,让厨房这几日用江米和山药熬粥,待他醒来喂下。再用药打理着,没几日就好了。”
砚观点了安神香,扶起躺着的穆沙佩佩,然后铺开一卷银针。
脑袋基本是个摆设的穆沙佩佩打眼看到砚观,点点头说:“果真呢。”
赫哲皱眉,又道:“我还没有谢他。”
晏兮:“……”
众人:“……”
晏兮笑道:“你多大,他多大?”
赫哲目送砚观小小的身影消失,淡淡道:“你对他太严格了。”
而砚观拿着这根针,手却轻轻抖了一下,当即不动了。
“严师出高徒嘛。”晏兮嬉皮笑脸地背着手走到赫哲身边,一同看向砚观消失的方向。
再一抬头,看到面se不善的赫哲。穆沙佩佩大吃一惊:“少主,你没中毒怎么也si了?呜呜呜,佩佩无能,害si少主。”
晏兮00他的头:“我没生气。”
待九九八十一根银针收齐,穆沙佩佩便像是被人ch0u了筋,一下子软下来。
他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那年自己六岁,还能下得了这雪山。隆冬时跟师傅晏南飞出过一趟医。细节不记
又转头看向自己凶神脸的老大,穆沙佩佩认真道:“我看这儿挺好,全是美人儿,没白si。少主我们以后就住这了吗?”
他弓身侧脸抱着木桶,呆呆地盯着晏兮瞅,半晌开口道:“竟有这样的神仙美人……我还是si了么?美人,请问这是哪里?”
清冽的声音如同划开室内凝窒气氛的利刃,砚观眼中当下清明,手腕翻转间,最后一针入灵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