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好问的。”卫吾含嘴上不饶人。
陆讨发动了车,夸张地叹了口气:“天可怜见,我竟然还不如阿空。他有别的安排,未来一段时间都不会跟着我了。”
卫吾含没再追问,她不是没有察觉过阿空看陆讨的眼神总带着点微妙的情愫,但她一直没有说,陆讨的底细阿空知道得太多了,陆讨对阿空有多少信任,她不得而知,也不便插手。现在看来,陆讨已经做出了决断。
“大小姐,你真的不打算理我啊”陆讨开着车,没有看她。
卫吾含沉默一阵,忽然道:“我过不去心里那道坎,陆讨。”
陆讨侧首看了看她,卫吾含靠着椅背,低着头,放任视线落在一片虚空,没有焦距。
“我总会想到我在酒店房间里被街上学生游行的呐喊吵醒的那一刻,那样突如其来的变故,你让我成为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卫吾含沉重地闭上眼,仿佛再度置身那喧闹之中的苍白,喃喃低语。
“说相信我已有觉悟的人是你,用尽手段将我摘出来的人也是你。我不明白,我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陆讨将车停在路边,转头愕然地看着卫吾含。
“后来我想通了,我首先得做我自己,我想假装没有你的存在,但是陆讨——”卫吾含抬头与陆讨对视,伸手指了指心口,“这里、整晚整晚痛个不停,我拼命告诉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得撑着,我不能看着你被算计就算计了”卫吾含咬牙切齿地说着,泛红的眼眶中盈满水光,顷刻便滚落一滴晶莹的泪。
陆讨没让她再继续说下去,她捧住卫吾含的脸颊,痛惜而温柔地吻住她颤抖的唇瓣。
柔软微凉的触感紧密贴合在一起,卫吾含闭着眼,哽咽着将苦涩的泪水往下咽,陆讨轻轻将舌尖抵进她口中,仿佛能与她共享那份酸苦。
她们交换了一个苦楚的吻,却在这个吻中弥补了缺失的抚慰。
三点,河悉西餐厅二楼的单间里,陆讨与卫吾含各自陈述了目前的资源。
“关于赵家进出口货物的情况,你现在了解得如何?”两人坐在一张圆桌之前,陆讨严肃询问道。
卫吾含大致猜到她想说的是什么,赵家手里的产业必然不如他们所公开的那样单纯,背后的暗链陆讨或许掌握着比她更多的资源。卫吾含道:“明面上的所有财产基本被我掌握,至于不在明面上的产业,我就没有线索了。”
“瓷器丝绸之类的出口货,或是进口的舶来品,这些都不是问题,关键在于,赵家关系到一条从法国进口药物的链线”陆讨说着沉默下来,视线与卫吾含相融,看到了她强硬的态度。陆讨叹了口气,继续道:“你突然截断了这条资源,算不上是祸事,万一被日本人反向查证,反而会置事态于危机之中。况且我虽与赵四爷先前有过合约,可上次赵少垄的生日舞会举办前,赵四爷就来与我将合约终止了,我因而知晓他已经变节。而我牵连的关系过于复杂,他没能探清我的底,不敢轻举妄动,便维持了一个表面和平的假象。眼下你将他一锅端掉,我作为运输方,与货源方已有了一定的交情,但这条线,下游不可或缺”
陆讨言已至此,目光带着点哀求的意味看向卫吾含。卫吾含定定与陆讨对视,并不出声。
陆讨干涩地吞咽了一下,沙哑道:“你就非要逼我亲口问你接不接手是吗。”
卫吾含抿唇,握住陆讨的手,察觉她掌心有些潮湿,便轻轻捏了捏陆讨的手指。
“好”陆讨深深呼吸了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反将卫吾含的手紧握,“我亲手将你拖进沼泽,从今往后,荆棘满丛也好,污名唾骂也罢,我要你陪我入地狱,我们一起,不得善终。”
卫吾含闻言眼中流露出一丝欣然,她起身绕至陆讨面前,伸手将陆讨的脑袋抱在柔软腹部,轻轻蜷缩着身体,作出一个宛如保护一般的姿态。紧紧地,像是要和她融为一体:
“陆讨,你要记住,我对此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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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入秋,一场雨一场凉的天气让人心中无端生出萧瑟之感,动荡的时局仍旧未得安宁,前线的战机瞬息万变,牵一发而动全身,而以上海为画布的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也仍在无声蔓延着压抑的氛围,没有任何人敢掉以轻心。
所有人都在暗中警惕卫吾含的入局,她不鸣则已,一鸣则太猝不及防,不仁的手段带着点鲁莽的意味直击七寸,让人一边想看她不断搅局得到怎样的惨烈下场,一边警惕她将利齿对准自己,毕竟,谁背后没有点把柄呢?
然卫吾含宛如投进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溅起水花,漾开涟漪,却又在层层叠叠的波动散去之后回归宁静。她貌似收起了闪着寒光的利爪,像只敛藏锋芒的猫,垂下眼睫掩过碧色的竖瞳,不动声色地舔弄着锋利指尖的鲜血,露出人畜无害的表情。
一如既往的一个清晨,卫吾含坐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接到了一通来自胡思明的电话。
“卫小姐,我胡思明。”
卫吾含举着电话听筒,闻声微微一凛,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