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见到活的纪寒卿,然后才能谈条件。
唐多令自然应下,不过他们是不可能“谈”条件的。这一次会面,只可能是血流成河。
或许是纪寒卿联手赵明空给唐多令反戈一击,或许是唐多令策反了纪寒卿,一起伏杀赵明空,也有可能各有图谋,到头一场空。
这样好的戏文,令唐多令渴望登楼,登楼,去与带给他这一切的那个人分享。
明月楼高,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唐多令停在地底的一扇门前,披着月光而来。
他眼中也还载着地下倒流的月光,目光所即之处尽是清辉,而当他挪开目光,又只剩漆黑。
他抬手,拂袖,给了两名堂主一个眼神,二人会意,站在门外为他护卫。
游丝女打眼一看,他袖内拂过了一道雪光,轻柔似歌——
那正是“堪怜”剑。
02
门开了。
这扇门和楼上破旧的木门不同,是被人精心呵护过的,上好的酸枝木,只用来做门,打磨得精细。
唐多令抚摸着这扇门,像抚摸一个他求而不得的情人,而他的袖中,堪怜剑正铮鸣着震颤。
门里只有一间寻常居室,床下有一张小榻,榻上坐着一个清瘦的人。
他的头发很长,没人敢给他任何利器,哪怕是一根簪子,所以他的头发便流泻在窗边,好像月光化为实体,破窗而入。
而且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欺霜赛雪,和堪怜剑光相差仿佛。
即使是已经被囚禁了半年,手足上都带着锁链,只能在这一方囚室里行走,纪寒卿还是活得像一柄剑。
他坐得很直,唐多令进门时带起了尘土,刺激得他微微弓起背咳嗽了几声,但他咳得坦坦荡荡,丝毫不介意在唐多令面前示弱。
唐多令立刻怀疑,他是真的已体弱至此,还是又在故布疑阵?
唐多令反手掩上了门。
纪寒卿抬起头看他:“你来了。”
在那一刻,唐多令袖中有七七四十九种淬毒暗器可以致纪寒卿于死地,他也的确想过一抬手便用自己的武器“醉垂鞭”削断纪寒卿的脖子,让他闭嘴。
但他没有。
不仅没有,还颇为怜惜地取出了袖中的堪怜剑,向纪寒卿道:“我来送你一份大礼。”
纪寒卿的眼睛亮了一亮。
在这一刻,唐多令本来仍是有机会、也有准备要杀死纪寒卿的,毕竟这个烫手山芋太难把握了,但他还是没能下手。
第一次他没下手,是因为纪寒卿对他打招呼的同时也对他笑了一笑。
那一笑让他的手软了,心软了,连堪怜剑的剑锋都哀鸣着融化了。
第二次则是因为纪寒卿的眼睛亮了一亮,而且站起了身,向他走来。
纪寒卿已给折磨得很憔悴,很单薄,脊背瘦成了一片片骨片,但他的眼睛亮起来时,唐多令还是有一种恍惚的错觉:他即是月。
人又怎么能杀死月光呢?
在纪寒卿走得实在太近时,他明智地停下了脚步。
唐多令对他颔首,是感谢,感谢他的知趣让自己不必现在就出手。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可以看到对方的眼睫,吐息早已暗度陈仓,厮磨在了一起。
两人同时问出了问题。
唐多令问的是:“你能站起来了?”
纪寒卿问的是:“你是来杀我,还是来放我?”
话音落,两人相视一笑。
在那一笑中,有着说不尽的相知相惜和万古寂寥。
纪寒卿很明白自己阶下囚的身份,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我也只能做到‘站起来’而已。”
唐多令看了看他虚浮的腿脚,点头:“我来带你走,但之后是杀你还是放你,要看赵明空的心意。”
他一提起这名字,纪寒卿的脸色便变了一变,忧悒得连唇边一抹淡笑也消逝了。,
唐多令本来不该在意的,纪寒卿虽然是个好人,却也是个太会唱戏的好人,每一丝表情都可能是他拿来诱骗敌人的诱饵。
但他还是感到了一阵久违的愤怒,那愤怒是符合他的年纪,也符合他的心境的。每一个爱意初萌的少年人发现自己比不过情敌时,都会燃起这样的愤怒。
他刻薄地出言,同时打量着纪寒卿的身体:“这半年来,你折损了我不少手下付出的代价也不少吧?”
纪寒卿笑笑,洒然不以为意:“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
唐多令的笑声像蛇在发出“嘶嘶”吐信:“那爱上赵明空一定是你付出代价最大的一次。”
纪寒卿冷眼看他:“不,救你才是。”
这答案反倒让唐多令满意。
他注意到房间内墙壁角落露出的镀银机关,那是用于在明月楼内传声的管道,而纪寒卿将它改造,让它得以向外扩音。
想来这就是纪寒卿能在楼内对他说话的原因。
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