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走出那座画船,以此来决定是要投效、背叛、还是复仇?
无论如何,胜的人也不可能全须全尾地离开这里。
越来越多的人赶到了清秋湖。
唐多令很遗憾:“这片湖的意境已经被破坏了。”
赵明空点头:“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该耽搁。”
他伸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然而唐多令在他还没拿起刀时就已经出了鞭!
赵明空怒笑:“竖子!”
他亦挥刀而上。
两人抛却所有招式,只以最简单最有效的杀人之法互相攻击。
两人都挂了彩,负了伤。
但唐多令的伤势好似更沉重。
唐多令故意将鞭子抽打在无关紧要的位置,以此来发声迷惑赵明空,但赵明空一次也不上当。
他在听,有人在说。
唐多令冷笑着,咬牙切齿地看向纪寒卿:“是你提点他。”
纪寒卿已经站了起来,他脚下几乎已没有一块完整的立足之处,他面色发白,手指紧攥捏出一个剑诀,被人遗忘许久的堪怜剑正震颤着发出剑鸣!
那是只有赵明空才能听懂的剑鸣。
唐多令左支右绌,已被赵明空逼至绝境,他几乎听得到水底那些嗜血嘲笑声。
“好,想不到,到头来你们还是同心一意!”
唐多令语毕,硬吃赵明空一刀,左臂被断,赵明空感到手中血肉的触感,一刹以为唐多令已死,唐多令便趁这片刻飞身掠向纪寒卿,用长鞭将自己和他死死缠绕!
“我倒要看看,你们还不能情比金坚!”
唐多令憎恨自己,他恨自己只能说出这样的话,而不是也像赵明空一般,顶天立地站在纪寒卿面前。
可是成为赵明空又如何呢?
他眼神幽幽,掠过纪寒卿脖颈间自己啃咬下的伤口,说不出是期待还是嫉恨。
也许,如果赵明空真能为纪寒卿弃刀,那他输得不冤。
长鞭如乌云,龙尾如星光,堪怜剑因主人受困而嘶哑低鸣,剑身焕发出无与伦比的清光。
那是月。
月色之下,正是人间好夜。
纪寒卿却没有回应堪怜剑的呼唤,他闭上了眼睛。
他不忍心。
他是剑者,剑者爱剑,不忍名剑因己而断。
只有他才知道堪怜剑的剑身几寸有豁口,那是他儿时失败的痕迹。
也只有堪怜剑才懂得他已是何其破碎,回天乏力。
在那一瞬间,舱外的江湖好手们整装待发,赵明空寒彻的眼神盯死了唐多令,令唐多令笑着出尽了一身冷汗。
纪寒卿的耳朵里却很静,除了堪怜剑的哀鸣外别无其声。
渐渐地,他连那哀鸣也听不见了。
他已经和剑做过了诀别。
他宁定地吐出两字:“动手!”
——就在片刻之间,赵明空持刀而来,一刀用尽了沉沉十分力,足以撼动五岳!
那是纪寒卿成竹在胸时,和赵明空策应的语气。
他们曾无数次于绝境取胜,击败不可能击败的敌人。
这一刻,唐多令的手软了,赵明空的刀却成了有情刀,刀出如虹。
唐多令大惊,这一刀直直砍向纪寒卿,而后便是自己!
不知为何,他没有顾惜自己,而是飞快将纪寒卿揽在怀里,转过身去,用脊背对着赵明空。
这姿态亲密得甚至带了惨烈。
纪寒卿在他怀里发出极轻的一声叹,唐多令心神一荡,对方的白发飘过他脸颊,犹有堪怜余香。
然而纪寒卿却没有顺着他转过身去,他决然站直了身体,在最恰当的时刻,任由龙尾刀整个儿刺入了胸膛!
唐多令悚然,心头却还是不合时宜地泛起一点甜:“你”
他想说“你为什么要救我”,但还没待他说完,口角溢血白发染血的纪寒卿便再次向他冲来!
此刻他身为剑,击石裂玉,浊世难容!
他就以身体为剑鞘,以穿透了胸膛的龙尾刀为剑锋,光明正大而又不可一世地向唐多令横冲而去!
赵明空竟抽不动刀,唐多令心中兴起了挥鞭抵挡的念头,但已无可抵御那沛然天地之间的剑意!
纪寒卿是面对面向他发起攻击的。
他这样的人,绝不肯做背后伤人的事。
甚至连怒杀赵明空功败垂成,也只因不肯用下作手段。
奇怪的是,想通这一点之后,唐多令竟然很欣悦。
那是一种“我心仪的人原来这么好”的欣悦。
所以当那一刻到来时,他神色很平静,笑意依然年少,依然骄傲。
纪寒卿扑进他怀中,一把长刀,穿透了两个人的胸膛。
那一刻纪寒卿直直注视着唐多令的眼睛:“我杀你,不是为了他,是因为你的野心太大,杀性太重,为害太